“白虹贯日异象应在东南,而我儿身在关中,与他何干,于卿之言是不是太过牵强了。”李世民盯着于志宁,不满地问道。
对于李世民的反应,于志宁早有预期,李恪已到外放的年纪,若非李世民护着,早该如其他宗室子弟一般外放地方了,又怎会拖到今日,故李世民不愿李恪外放,倒也不出于志宁所料。
于志宁道:“扬州乃东南第一重镇,一地所系乃我大唐东南半壁之安危,而自贞观四年,殿下受封扬州大都督以来,至今还未之官扬州。扬州地方首官出缺,势必不利州郡安稳,异象所应的未尝便不是扬州。”
扬州地处淮南,其富庶天下皆知,甚至不在两京之下,否则当年的隋炀帝也不会流连扬州不愿返京,以致关中失守,丢了天下。故而于志宁所言扬州城关系东南半壁江山的安稳,倒是不是虚妄之言。
不过扬州归扬州,天相归天相,这与李恪又有何干系,李世民问道:“扬州之重,朕自知晓,然白虹贯日异相与我儿又岂有干系。”
于志宁道:“启禀陛下,依大唐法例,皇子长成,自当外放地方为官,近楚王已年满束发,却尚在长安,于理不合,白虹贯日之相兴许便是上天警示,规劝陛下命楚王就藩。楚王乃当世人杰,天潢贵胄,兴许楚王一去,这东南的灾祸便免了呢。”
于志宁先据法例,讲天相,而后又对李恪不吝褒奖,为的无非就是劝李世民将李恪外放。
而满朝上下,希望各皇子外放地方的绝不在少数,有怀揣私心,也有公心为国的,但无论出自何意,当于志宁之言一出,大殿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于侍郎之言极是,皇子成年而不外放,于国不利,还望陛下慎思。”于志宁话音才落,新晋侍中魏征便跨步出列,对李世民道。
李世民看着魏征出列,不禁皱了皱眉头。
于志宁虽然耿直,但倒也不是犟脾气,未尝说不通,可魏征却是头倔驴,他既然出列进言了,势必是要追着问到底的。
不过真正叫李世民头疼的还不止于此,群臣中有魏征打了头,魏征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又纷纷站出了几人,齐声道:“皇子成年外放,实乃朝之定例,望陛下善纳忠言。”
众人说着,李世民的脸色不自觉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世民不悦道:“我儿年方十五,天之异象与我儿何干,难道你们便非得逼我天家父子相离,不得相见吗?”
李世民之言,已有怒意,若是旁人,早该谨慎起来了,可魏征却对李世民的不满浑然未觉。
魏征道:“楚王与陛下虽是父子,却更是君臣,所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先君臣,而后父子,楚王既为唐臣,自当奉臣命。”
皇子成年后离京,确是朝之惯例,而李恪虽然方才一十五岁,但已然之官右骁卫,每日理政,以李恪眼下的情况,再强留京师确实说不过去。
往日便常有人向李世民进谏,请皇子外放,可李世民一直压住不表,可如今于志宁借着白虹贯日的天象,他们旧事重提,又有满朝大臣帮衬,李世民纵然不舍李恪离京,也难护着李恪。
李世民只得怒道:“何谓善纳忠言?武德九年,突厥破关,兵叩渭水,那时若非楚王自请北上为质,岂有今之大唐,岂有今日之众卿。今日众卿在大殿之上逼楚王出京,却不思楚王之功,难道便是为臣之道吗?”
于李世民而言,李恪自是臣,可于李恪而言,魏征、于志宁等人也是臣。
魏征是耿直,但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李世民的一番话,倒叫他愣住了。
李恪不同于寻常皇子,少时便有功绩在身,对百万关中百姓更有活命之恩,这些功劳是魏征万万不敢,也不会去抹杀的,他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不过魏征到底是头犟驴,虽然不知该如何回李世民的话,但既是他认定的事情,他便不会退让半步,魏征站在大殿之中,虽无话可说,但是脸憋地通红也未退让半步。
一旁的李恪看着大殿中的君臣,其中心中已有揣度。
今日之局,虽是太子党借白虹贯日异象发难,但此事绝非于志宁临时起意,必是早有思量的结果,所谓白虹贯日不过是他们借来的由头罢了。
就算没有今日的白虹贯日,也会有其他事情,他们想发难,多得是机会。
至于长安,李恪倒也不是非留不可。
当李恪在春明门外听了阿史那云的话,那时的李恪已经动了离京的心思,他回府也已同岑文本、王玄策做过商讨,外放出京,他倒也并非无法接受。
只是李恪知道,被逼出京,和自愿出京去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而他,便是要给李世民这种感觉,他李恪是被这群与太子亲善的大臣逼出京的。
当众臣在同李世民争辩之时,李恪并未出列,而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热闹。
当大殿中的局势陷入僵局的时候,李恪知道,自己出面的时间到了。
李恪突然出列道:“启禀父皇,今日之事皆因儿臣而起,儿臣绝不敢教父皇为难,儿臣自请外放,还望父皇恩准。”
李恪之言一出,李世民先是一阵惊诧,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温热。
自古以来,唯长安最是繁华所在,凡大唐皇子,无一不是死皮赖脸地想留在长安享乐,唯李恪一人自请出京。
但此时此景,李世民看着李恪面色颓然的模样,那里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