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周氏本就为地方郡望所在,东南豪族,家资丰厚,李恪原以为周鼎方能有今日之成,多赖家族庇佑,今日再见,却并非如此。
周鼎方是个狠人,他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周鼎方掌东南盐行,百姓命脉,势力之大甚至连官府都要敬畏三分,绝对是跺跺脚整个扬州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在李恪面前竟如此拿低做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两万贯钱,哪怕是对豪富无匹的盐行来说也不该是个小数目,可周鼎方却连眼都不眨地便拿了出来。
周鼎方行事如此周全,纵然是李恪有心指摘,也挑不出毛病来。
“多谢周行主。”李恪笑了笑,从周鼎方手中的锦盒中取出两颗夜明珠,一颗放在了烟雨楼的大堂的桌安上,一颗交到了仙娘的手中,便转身离去了。
就在李恪转身离去,登上马车的时候,李恪脸上的笑意便瞬间隐去了。
李恪坐镇东南,不怕狠厉之徒,只要他们敢动手,李恪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李恪最不愿遇到的便是周鼎方这等善隐忍之辈。
在李恪眼中,一个韬光养晦的司马懿要比十个张扬肆意的曹爽更难对付。
李恪正在想着周鼎方之事,萧月仙上了马车后,便把方才李恪给他的夜明珠送还到李恪的手中,对李恪道:“殿下,这颗夜明珠价值不菲,妾如何要的,殿下还是快收回去吧。”
李恪看着萧月仙小心翼翼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无妨,这夜明珠虽是难得,但本王自幼在宫中见得多了,所谓明珠无非些块珍贵些的石头罢了,你收着便是。”
于常人而言,这颗夜明珠固然珍贵,但李恪身为皇子,每年地方及番邦进贡珍宝无数,李世民又不喜这些,便尽数分给了众位皇子和后妃。
李恪与杨妃皆得李世民宠爱,这些各方珍宝得了许多,李恪的楚王府中足足塞满了大半间屋子,李恪自然不缺这些。
“殿下可是有心事?”萧月仙在烟雨楼待地久了,最善观人心思,萧月仙自李恪手中接过被李恪推回的夜明珠,对李恪问道。
李恪看着萧月仙的模样,笑着问道:“本王的心事,你可能猜得出?”
萧月仙面露不安地问道:“可是妾叫殿下为难了?”
李恪闻言,摆了摆手道:“本王非是为此,乃是为了旁事。”
萧月仙似是不解地问道:“殿下贵为亲王,坐拥东南,还有何事能叫殿下忧心吗?”
李恪看了眼萧月仙,张了张嘴,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同萧月仙虽有一夜露水之情,但李恪总觉得萧月仙有些异常,总有些不对劲。
萧月仙无论一举一动,都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一手不俗的琴艺更非寻常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萧月仙绝非出自寻常人家。
可萧月仙若是权贵之后,又怎会沦落青楼,做那奏曲悦人的琴姬呢?
李恪笑道:“所谓坐拥东南,说着好听,其实本王每日睁眼便是满眼的十六州要务,一刻耽搁不得。昨夜一夜未归,今日又起的迟了,宫中积压了不知多少事务,想着便觉疲累。”
李恪在为何事犯愁,萧月仙岂能不知,李恪想对盐行下手,但周鼎方却一直执礼甚恭,寻不得由头,李恪自然是在为对付周鼎方之事犯愁。
不过李恪既不愿说出,萧月仙自然也不便多问。
毕竟她今日刚入临江宫,多有不便,若是叫李恪看出了不妥,那便得不偿失了。
萧月仙道:“殿下勤政爱民,妾万分佩服,不过殿下尚需千万仔细身子,切莫劳形伤了。”
李恪拍了拍萧月仙的手背,笑道:“仙娘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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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昨夜去了何处,丹儿知晓,昨夜李恪一夜未归,丹儿已觉不妥,当得知李恪回宫后,丹儿便连忙迎了出来。
可当丹儿来到临江宫宫门处时,却看到一个女子随着李恪一同下了马车。
丹儿凝目望去,拉着李恪肩膀一同下车的竟是烟雨楼的琴姬仙娘。
丹儿曾在李恪的接风宴上见过仙娘,故而识得,她见着仙娘随李恪回了宫,举止又如此亲昵,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殿下回来了。”丹儿走到李恪的跟前,话中丝毫没有往日的热切,反而有几分醋意。
丹儿醋在何处,李恪岂会不知,丹儿跟随他已八载,更曾同他在突厥患难,丹儿与仙娘孰近孰远李恪清楚地很。
李恪轻轻刮了刮丹儿的鼻梁,对丹儿笑道:“怎么,本王回来了,你怎还来了脾气?”
丹儿道:“丹儿怎敢跟殿下置气,只是丹儿见殿下竟一夜未归,觉得讶异罢了。”
李恪问道:“本王不过一夜未归,有何讶异之处?”
丹儿道:“丹儿不是讶异殿下一夜未归,而是讶异殿下一夜便归了。丹儿只当殿下被旁人勾去魂魄,乐不思蜀,不再回宫了呢。”
李恪听丹儿说着,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旁人是谁,于是道:“东南之事一日离不得本王,本王岂能连日不回。”
接着,李恪又指着仙娘对丹儿道:“这位是仙娘姑娘,本王已将她自烟雨楼赎出,日后便待在王府中了,你且着人给仙娘安排一处院子。”
“诺。”丹儿心中对萧月仙自然颇有些不喜,但李恪有命,她也不会忤逆,咬了咬唇便应了下来,带着萧月仙进宫了,反倒把李恪丢在了身后。
看着丹儿带着萧月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