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说,他似乎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倒没有。他们给的价格还算公道”矮人的声音渐低,然后又突兀地拔高,“可老子就是不想卖给他们矮人的东西只卖给朋友”
商人远远地就瞧见了矮人巴洛德,脱下礼帽鞠躬致敬。
“巴洛德先生,您考虑清楚了吗”
他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体态修长。上唇与下巴处留着短短的胡茬,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意,令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好感。
矮人语气生硬地一口回绝:
“辛沙克,我宁愿把它们统统融成铁块,也不会卖给你”
精明的商人从不会因此而泄气。
辛沙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以充满蛊惑力的,抑扬顿挫的声调劝说:“巴洛德先生,您多年不在外旅行,自然不知道一套矮人工匠打造的全钢鹰铠如今多么值钱。只要驶离繁星洋到达狭海,它几乎能换到等重的黄金。”
“那与我何干”巴洛德闷声闷气地打断他的话,重重哼道,“我又不是你手下的打工仔我的每一件物品都自有去处。”
然而,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矮人只是碍于自尊或是称作脸面。这属于面子问题,而不是价码不够。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巴洛德也自觉失言,黑着脸坐到一旁自暴自弃地灌着酒。
可是辛沙克却像是没有听懂般维持着之前的模样,李察不禁为他的演技所倾倒。“它们均为您的朋友打造,对吗”他明知故问。
巴洛德默不作声。
辛沙克却更近一步。他打量着李察乃至陆月舞,毒辣的眼睛扫过他们手中新鲜出炉的精钢宝剑。“他们是您的朋友,是罢。”辛沙克向李察微笑示意,“若是他们向您订购鹰铠,您定会为他们打造吧。到时,我再从他们手中收购如何”
“这不可能我既然知道就不会卖给他”
“可若是刚才我不说出来呢您也不会知道不是”辛沙克的嘴角轻微上扬,看上去成竹在胸,“您交友甚广,我大可以寻找他人。届时您还分辨得出吗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察不禁为他的口才叫好。
巴洛德闷不吭声。辛沙克也不着急,耐心地瞧着矮人咕咚咕咚地将那桶黑麦酒灌入口中,直到滴出最后一滴小麦色的液体。
酒桶摔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辛沙克,老子记住你了”矮人放开嗓门大吼大叫,“明天记得给我送一大桶酒来该死,叫你的狗腿子过来我受够他们堵在我家门口了”当两名搬运工进入店铺,矮人又开始咆哮:“第二套他妈的没长眼睛吗第二套从右数第二套谁敢用你们的脏手碰别的东西,老子就把他的手剁碎”
两名搬运工顶着矮人的怒火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强将铠甲从架子上拆卸下来。此时他们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打湿,双臂麻木得几乎无力抬起。
辛沙克不禁皱起了眉,他挥手让他的护卫上前帮忙,可李察这时却站了出来。上前一步,挡在了辛沙克面前。
“这位先生”他不解地问。
“辛沙克先生,您是一位商人吧。”李察温和地微笑,“那为何不按商人的方法来,非要采用强盗的手段呢他们的行为可是令人不齿的。”
“这话何讲”
“既为交易,那总得有个协议吧。一套鹰铠价值几何,是否应随市场行情波动;若是一方违约又该赔偿多少这些都要有明确的条款约束才能让人信服。”
“您知道,”辛沙克脸上的笑意敛去,“我们这一行朝不保夕,我也无法保证我明天还会站在这儿。”
“那岂不是更应该签订合约否则我们的利益又如何保证生意可是双方的事,各取所需才是交易嘛。”
“话是这样没错,可”
李察一边留意辛沙克的表情,一边偷偷向身边的少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小心戒备。对于走私贩子,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可若是出了事”李察打断了他的话,“您大可往海上或是地下一躲。但是我与巴洛德既不是海鸥,又不是老鼠,怎能找出您的所在那时白费力气不说,恐怕还得搭上别的东西。”
“嘿,的是你们两个”矮人巴洛德叫着两名搬运工,“就是你们两个,把老子的鹰铠放下,先等我们说完。辛沙克,叫你的护卫离我们远点儿。我快被他们眼里的寒气冻僵了。”
辛沙克气恼地挥手斥退护卫,愤恨地盯着李察,可一时却找不出话反驳。他开始对李察另眼相看,比之前更仔细地打量李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辛沙克”巴洛德催促,“磨磨蹭蹭得像个娘们赶快决定成,还是不成”
辛沙克却对矮人置之不理。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他询问李察。
“李察。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他重复道,“难怪人们常说:一名炼金术士就相当于半个精明的商人与半个洞悉世事的法师,外加半个读书万卷的博学家。”
李察当然听过这个笑话。
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炼金术士是一门都不精通的半吊子。
李察耸耸肩,“这有什么。”他说,“谁让走私犯也肩负着平稳物价的职责。城主大人或许应该为他们颁发奖章。”
“若真如此,我可得替他们好好感谢您。”辛沙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察的左手,即使李察察觉到了不妥迅速攥起了拳头,却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