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审讯足足持续到了傍晚才结束,张小公爷中途没有任何的休息。
没有吃任何的东西,张诚等人则是心尖儿发颤根本就什么也吃不下。
那汉子已经从开始的挣扎变成了痉挛,从口沫横飞、鼻涕横流变成了口鼻出血。
大小便完全shī_jìn沾满了案板,即便是冬季暗室也变得奇臭无比。
拿到的口供让张诚整个人都在颤栗,嘴皮子哆嗦着几乎要摔在地上。
豫南、冀北、鲁东……皆有人联系他们,但只是观望并表示合适的时候会起事支援。
晋西、秦地已然被他们所占据,当年王良秘往鞑靼联系于鞑靼小王子试图内外夹击,趁机举事。
然而其尚未成功,便被发现不得不仓促起事。
事败后王良等人被直接斩首,而当时年幼的李福达则是被充军山丹。
随后转至山海卫充军,这简直就是一招奇臭无比的烂棋!
李福达在此两地埋下了大量的根基,甚至卫所中不少人都被他所腐蚀成为教众。
但仅仅是两座卫所的部分力量并不足以起事,于是其出逃到了秦地洛川开始累积实力。
期间李福达弟子邵进禄、叔叔李铖抵达洛川,而他则是在观察一阵后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将回到老家晋西获取一个合法的身份,然后用聚集的财富名正言顺的拿到一个指挥使的位置!
这听起来极为天方夜谭,他一个反贼逃犯怎么可能办到?!
然而他就是办到了,合法的回到了晋阳走进了当地乡绅张家。
张家早年间丢过一子,找寻多年。
李福达借机认亲,又遍洒金银还不惜磕头尽孝。
更是将自己的三子一女全数接来,张家不疑有他还感激祖宗保佑便将他入籍录谱……
“您不爱出桃林,自是不知的……”
张诚看着口供,苦笑的对着张小公爷轻声道:“这张寅其实厂卫也曾注意到……”
“从前年开始便出没于京师,擅丹道、黄白之术颇有薄名……”
眯着眼睛看了眼绑在案板上的那汉子,张小公爷起身往外走去。
“这些先呈交陛下罢,还好这里距离京师不远……”
张诚亦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这事儿……着实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最初调查局仅仅是以为,这是白莲妖人渗透进来了。
但现在这情况……那是白莲妖人与弥勒妖人合流了,而且还勾结了大量的士绅!
囊括了江南地区的商贾、部分仕族,全都牵连进来了。
甚至这些人还给他们提供了甲胄刀剑,这些甲胄刀剑是如何来的?!
只需想想,张诚便觉着不寒而栗!
张小公爷望了眼那几乎要死在案板上的汉子,摆手让那些刑讯人员们出来。
走到了暗室外面,确认里面听不到后才对着这些行刑人员轻声道。
“棉布、滴壶,两屈指一滴不要停。”
这话说的张诚寒毛都起来了,卧槽!没看出来啊,这位小公爷可比自己都狠多了!
“三班倒,给滴壶加水、每半个时辰打开一次棉布让他说话。”
却见张小公爷顿了顿,轻声道:“必须确认,所言属实!”
肃然的点了点头,张诚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怠慢。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调查局、前厂卫们的严重失职了,他现在如何敢怠慢?!
张诚是什么人啊?!这是靠着皇家才能起来的内监。
若是大明天下、皇家出现了什么变故,他的靠山瞬间崩塌。
没有人比他们更殷切的希望,大明江山晚年永固。
尤其是在显忠祠出现后,看着一批批供奉在里面的老祖宗、看着小太监们日夜守候添置香火。
看着新入宫的小太监们,被领去对着三宝太监、马儿太监的塑像行礼。
顿时这些个老太监们潸然泪下。
他们都是没了家、没了是非根的人了,这辈子除了金银享受还能追求啥?!
本来就是为皇家卖个死力气,如今力气卖完了身后香火还能给续上。
这还求啥啊!只求大明江山永固,他们身后香火不绝啊。
妙安看着张小公爷的脸色,便知道他不想说话。
心疼的将狐裘给他披上,然后默默的护着他往外行去。
张诚等人则是觉着,张小公爷这会儿才像是个正常人啊!
毕竟谁动用了这种残酷的手段进行刑讯,心底里完全没有一丝波动那才不是正常人呢。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张小公爷并非是因为刑讯而难受。
他更多想到的是那该死的白莲、该死的弥勒,想到了李福达这些人。
张小公爷不喜欢战争,一点儿也不喜欢战争。一点儿也不希望有战争!
他到过战争后的中东,那是处男哥的盘子和生意。
跟阿文他们有些许关系,渠道特殊、利润很高。
他亲眼看到过,战争给一个国家、给这个国家生活的人们带来的是什么。
战争带来的是什么?!是杀戮。
是疯狂、是摧毁一切,是让人变成了野兽。
战前他曾到过那里做生意,战后他亦到过那里做生意。
前后不过是数年之间,曾经的繁华变成了一片的废墟。
刺骨的寒风中,张小公爷曾经在黑市上看着那些年幼的女孩儿如同牲口一样被人牵出来。
一字排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买家们像是辨识牲口一样掰开她们的牙口谈笑着。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