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城,廷尉府,书房。
廷尉百里弘正摒退左右,神色凝重的看着齐、张两位司刑少卿,沉默了许久。
“这有一份绝密档案,你们两个人传看一下。”说完,百里弘正自袍袖内取出那份关于赫连氏的绝密档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递给了齐少卿。
这种迟疑,无关乎信任。而是因为这绝密档案中记载的内容太过危险,俨然定时炸弹。稍有不慎,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百里弘正担心牵连两位得力干将,因此有些迟疑。
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世人都知道他们三人向来铁板一块,不分彼此。只要自己一人出事,势必会牵连齐、张两人。
左右都是牵连,还不如放手一搏。因此,百里弘正才把绝密档案交给了齐少卿。
齐少卿看了一遍,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万没想到,向来彪炳正义的大将军王赫连海,隐藏的居然如此之深。
他买凶杀人,欠下累累血债,简直令人发指。
那几桩悬而未解的疑案,终于真相大白。
齐少卿性情稳重,因此未动声色,把这份绝密档案递给了张少卿。
张少卿接过来翻看一遍,挫碎口中牙,气炸连肝肺。他性情刚烈,执法严苛,不似齐少卿那般温和,因此有些抓狂。
这大将军王赫连海排除异己,买凶杀戮朝廷命官,甚至刺王杀驾。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将其千刀万剐。
若非有廷尉这个顶头上司,张少卿势必会铤而走险,将赫连老贼捉拿归案,进行问罪。
百里弘正瞪了张少卿一眼,“我等作为臣工,当为君主分忧解难。如今,国主已下密旨,令我等暗中查清此事,务必做成铁案。不知二位有何高见,可以畅所欲言。”
齐少卿低头不语,陷入沉思。此事牵连甚广,必须抽丝剥茧,把赫连老贼的爪牙们一一清除,才不会留后患。
而张少卿却管不得那么多,直接拍案而起,“这份绝密档案便是铁证,依下官之见,直接将其缉拿到府,开堂公审,看其有何说辞。”
张少卿义正言辞,但却忘了一点,律法也好,道德也罢,在势力通天的逆臣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废纸。
“不妥!”齐少卿摇了摇头,“我们虽然占据大义,但终究势不如人。万一被其反制,岂不作茧自缚。因此,我们只能寻求外援。”
齐少卿转头看向百里弘正,“大人,依下官之见,此事可以双管齐下。我们秘密审讯白虎堂这些杀手,广泛取证。只有人证物证齐全,才能定成铁案。同时,请世外高人帮忙,设法将此事告知瞿逻氏,探清他们的意向之后,再做计议。”
百里弘正点点头,齐少卿固然言之在理,但那世外高人大多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又岂是那么好寻的。
“双管齐下,固然是好。但到哪里去请那世外高人,再说,他们遁世不出,又岂会轻易犯险,为朝廷之事而奔波劳碌。”
“大人,这倒不需要担心。”齐少卿微微一笑,“慈恩寺中有一僧一道,绝对是世外高人。我们之所以能够破获白虎堂,还多亏有他们两人帮忙。下官见那一僧一道,都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下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齐少卿与道圣和佛圣固然只有两面之缘,也不甚了解。但通过言行举止,他相信那一僧一道必定会仗义援手。
否则,何以为圣!
百里弘正神色一振,一把攥住齐少卿的手腕,“此言当真!”
“当真!”齐少卿信誓旦旦的点点头。
百里弘正俨然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本官当亲自前往,拜请两位隐世高贤。你们两个分头行事,一人负责清查花名册,捋清白虎堂杀手是否有人仍然在逃。另外一人秘密审讯那庚金使,务必从他嘴里问出详情。”
“是,下官遵命!”齐、张两位司刑少卿出了书房,分头行事。
百里弘正揉了揉太阳穴,闭目缓了缓心神,吩咐道:
“来人,顺轿!”
百里弘正乘坐四人小轿,直奔慈恩寺。
慈恩寺,大雄宝殿之内,梵音禅唱,钟鼓齐鸣。
昨夜一战,有二十名武僧战死,他们的遗体摆在大雄宝殿上,正在接受超度。
寺中所有僧侣,全部集中在此。包括那些身受重伤的武僧,他们纵使躺在担架上,也在口诵往生经。
酒肉僧玄恩从不踏入大雄宝殿,而今,却是破了例。他盘膝而坐,口诵往生经,俨然得道高僧,宝相庄严,与平日里那副邋遢做派有天壤之别。
杨振也赫然在列,他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勉强能够下地走动。这些武僧虽说被白虎堂杀手杀死,但究其原因,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
杨振心中很是自责,又怎能不来送行。
恰值此刻,百里弘正到访,他并没有打搅这一场法会,而是像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般,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默默的祈祷。
这一场法会,庄严而隆重,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有佛圣这个祖师爷为他们亲自唱词,并主持火化之礼,他们也算与有荣焉。
杨振盘膝坐在大雄宝殿内,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禁不住想,若他不来西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他不去招惹白虎堂,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道圣盘膝坐在杨振身旁,看着杨振一脸郁结的样子,便知他有了心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