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此际虽已失势,依旧全神留心着他二人相辩,以待翻盘之机。听到沈世韵的名字,脑中立时闪过在沉香院中曾所耳闻的“韵妃娘娘”,二指探进衣袋,捏住一张薄纸边角,确认那如花夫人拼死保住的卖身契仍好端端在袋中,抒一口气,提高声音道:“李亦杰,韵姑娘的一样东西在我这里,你想不想要?”
李亦杰自己觉得沈世韵是天下第一美女,将她敬若神明,只道旁人也均必心生爱慕,又见陆黔笑嘻嘻的极不正经,以为他所说是轻薄之言,怒道:“胡说八道,你怎会有她的东西?”
陆黔笑道:“这东西份量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不过是能让她从云端坠入地狱的罪证罢了。”想再说几句话扰乱其心神,平地里一声鼓起,一群清兵手执长枪,列为一字长队蜿蜒奔行,并独有一排小分队击鼓呐喊,以壮声威。领头几人衣着显贵,赫然是宫中高人一等的御前侍卫,轻易鲜有出动,骑着披甲战马,片刻已至近前,一人扬手高举,叫道:“都给我听好了,严守各处退路,休教走脱一名反贼!”众清兵齐声响应,顷刻间呈扇状散开。
俞双林勃然大怒道:“这是我们中原的土地,那就是汉人的地盘,岂能容得你们这群鞑子在此作威作福?”又一人笃悠悠的驰到,滚鞍下马,赔笑道:“老前辈,我可也是汉人啊。”俞双林怒道:“你还有脸说得出口!跟着外邦人做走狗,祖宗的台面也要给你坍尽了!”陆黔正想上前跟着仗义直言几句,借此挽回些名望,但一瞧那人竟是胡为,莫要给他认了出来,忙遮遮掩掩的混进人群中,想趁乱藏起。
本来他倘如不躲,在那将军眼中,这一群人服饰相差无几,并不会多加注意,但这一来却断定他心虚偷溜,喝道:“往哪里逃?”胡为忙道:“大人,贵体金重,权让卑职效劳。”这位将军负责教导皇上练武,身份着实不低,胡为想在他面前展现身手,最好能归了他从事,也好过在沈世韵身旁提心吊胆。脚下发力猛追,喝道:“站住了!”陆黔急中添乱,偏又绊了一个踉跄,胡为已探手抓住他肩头。
陆黔回身左臂掩面,右臂挡架,却被胡为擒住一扭,反向压下,陆黔顿感一阵剧痛,担心脱了臼,忙挥左臂上格。胡为正要如法炮制,待看清他脸,立时放脱,哈哈大笑,道:“这不是陆兄弟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怎么,得了财宝,穿衣也讲究起来啦!我先都没瞧出来,怎么你看到我,也不招呼一声?咱们在道上混的,可没你这么不仗义的啊,自己闷声大发财,忘了许给兄弟的好处不是?”
陆黔中途几次乱打手势制止,胡为还当他是表达亲热,也重重拍着他双肩,陆黔急得要跳脚,恨不得拿拳头去塞他嘴巴,孟安英冷笑道:“陆掌门交友也真广阔,还认得清兵头子,你们争讨分赃不均,最好另换个无人之地,别扰了大伙儿耳根子清净。”陆黔道:“孟师兄,我与这位……这位大哥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有什么财宝。”
胡为当即面色一沉,怒道:“臭小子,你想赖账?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面不要!真闹得我喊出当日在场弟兄,撕破了脸面,也没个好收场。”
陆黔道:“你去问我师伯和如花夫人啊,我也是个冤大头,白唱了一腔红脸,到头来连财宝的影儿都没见着。”胡为双手抱臂冷笑道:“你不是没见过我么?又跟我说什么师伯什么如花夫人,我哪知道你们有什么事?”
先前那将军等得不耐,叫道:“胡为,你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他到底是不是咱们找的要犯?”胡为瞪了陆黔一眼,道:“咱们的账先改日再算。”接着朝天一拱手,道:“我等遵皇上旨意,前来捉拿祭影魔教乱党,不相关者一律不得干涉,否则判你们一个‘聚众闹事,图谋造反’之罪收监!”
群雄中一如炸开了锅,议论纷纷道:“这些清兵有顺风耳不成?江少主刚刚说了些犯上作乱之言,片刻工夫就都知道了?我还觉他说得挺对哩!”“早听闻魔教与满清朝廷狼狈为奸,果然不假。”楚梦琳这些日子一直做着早日解决断魂泪谜题,即可与多铎成亲的美梦,一时给这突然惊变击得懵了,又听旁人多嘴质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叫道:“你们都是睁眼瞎不成?他……他明说了是来抓我们的……”
俞双林冷笑道:“那是你们的疑兵之计!武林中谁没听说过魔教相助清军攻破潼关,打得闯王落荒而逃,这样的好狗到哪里找去?”江冽尘不怒反笑道:“俞长老,你觉悟不浅,还懂得‘疑兵之计’一说,战场上怎未见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要找良犬不难,我看丐帮中就有不少,这‘打狗棒法’么,既是看家本领,也是你们的家法了。”
打狗棒法名满江湖,全场诸人听他如此解释,暗暗发笑。江冽尘既忖定能全身安退,也就不慌不忙,眼瞥着通智道:“喂,那边的,通禅大师的师弟,你将断魂泪图纸交出来,带了你的人赶紧逃吧。”通智大师明知他有意戏耍自己,不愿有失得道高僧身价,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心平气和的道:“老衲法名通智。”
江冽尘冷哼道:“谁来理你什么通智还是通驴,让你依附于通禅大师名下,已经抬举了你,少再不识好歹。图纸为技高者得,你们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盟主正为情所困,即便不然,他也打不过我,你是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