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沙坨悲戚的面容,李俊静静说道:“沙坨将军,跟着我回洛阳,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啊!”
“殿下,沙坨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就怕李俊不答应,李多祚急急替他剖白道。
李俊没有搭理他的虚张声势,他沉默着,凝视着,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将。
他真的能够接受自己的结局吗?
时间就这样平静的流淌了片刻,李俊赫然发现,眼前的沙坨竟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那是经历万千,仍然豁达开朗的笑容。
“太子殿下,我从军二十余载,早就是应该死过多少次的人了,苟活至今,已经是福气。就算陛下要砍我的头,我也无所谓。我只想,为我灵武军数万将士讨个公道。”
既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俊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承诺道:“沙坨将军,你虽然不怕死,也不等于我可以放你去送死。”
“你应该知道,朝廷上的不少人,都想让你死吧,我们岂能如了他们的意!”
“那殿下的意思是?”这回换做是无名子惊呆了。
太子殿下难道要出面帮沙坨将这件事扛起来?
“当然是找个好说辞,让灵武军士兵的伤亡得到应有的赏赐啊!”事实证明,是无名子想多了。
李俊看着沙坨,眼神善意而关注,不知不觉之中,就让沙坨对他的能力十分信服。
相信他能够为将士们讨还公道。
“太子殿下尽管吩咐,只要能让我的将士们的血不要白流,沙坨愿意听从殿下的安排。”
“沙坨将军,想让灵武军将士的血不白流,我必须把此次战败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你知道,洛阳朝廷的人,肯定会盯着你的败绩挑错。”
不必李俊挑明,在座众人也知道,这个会做文章,编故事的人,肯定是武三思。
他自己从来也没有打过胜仗,战场经验约等于没有,可这并不妨碍他鸡蛋里挑骨头。
而且,李俊相信,他挑骨头的本领还十分强悍。
“说起这件事,老夫实在惭愧啊!”沙坨忠义深深的叹了口气,第一次回忆起这场令他几乎是身败名裂的战役。
他失利的真实原因,也将在他的诉说中,渐渐被揭开。
“太子殿下也知道,末将此前,一直驻守河北道,虽然和突厥有过交手,但比起关内道,河东道等地的将军,终究还是经验太少。这并不是我故意狡辩,事实确实如此。应该说,当朝廷的调令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让我一个对突厥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将军去灵武军,而且一来就是做大总管,那时候,我真的难以相信,朝廷会看中我。”
“但是陛下交代的任务,我也会尽力完成,说实话,在西受降城,那是我第一次和莫啜交手。此前,我对他的战术就有所了解,我知道,此人在突厥和大唐边境地区,非常有名气,他驭兵有术,战术灵活,称的上是一个劲敌。”
“坦白说,自从战败逃亡,我也反复回忆当时的战势发展情况,我承认,作为一个主将,我的战术是失败的,是无效的。当时在西受降城驻扎的唐军大概有八万人,对方莫啜统御人马,总计大约十万人左右,应该说,首先在人数上,我们就不占优势。”
“抛开本来的不利因素,我的战术也很失败,驻扎位置选择错误,没能在一开始就抵挡住突厥骑兵的冲锋,用兵笨拙,让灵活的突厥骑兵,有了可乘之机。”
“这些都是我的错误,应该由我一力承担。但是,我仍要说,灵武军每一个战士都是好样的,面对强悍的莫啜部,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投敌。这也是为什么最后,灵武守军几乎全灭的原因之一。”
“既然这是原因之一,那必然还有之二了。”李俊大脑飞快运转,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并且适时地提示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杜饶,激动的叫道:“是叛徒,太子殿下,是叛徒出卖了灵武守军!”
“叛徒?”李俊疑道。
“是唐人吗?”
沙坨忠义表情惨淡的摇摇头:“不是,应该是胡人。”
“胡人?胡人又何来出卖?”
沙坨忠义给他的回答,让李俊丝毫都感觉不到意外。
在他眼里,这些四夷人士,如果真能效忠大唐,身心一致,那才叫稀奇。
背叛,出卖都是很正常的。
因为,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忠诚二字,他们不会效忠大唐,甚至说,他们根本没有值得他们效忠的母国。
比如沙坨人或是胡人,严格意义上讲,他们过去只有一部分的领地,而且这个范围还十分不固定。
这个领地,经常因为战争而发生变化,他们的根不在大唐,也不在这名义上的领地之上。
所以,他们的忠诚感本来就不强,非是独指他们不效忠于大唐。
这样的话,李俊说来十分自如,可听到沙坨忠义的耳朵里,还真是有些刺耳。
李俊看着沙坨的面容变了几变,还是好心的安慰他道:“沙坨将军,我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如今边关的情势也大变了,胡人这一支,有的根本说不清自己的来历,用绝对忠诚来要求他们,本来就是苛求了。”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真正解决问题,沙坨将军,还是接着讲战役是如何失利的吧。”
“好!”
沙坨的眼前,那两个可耻胡人丑恶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