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不必太感激我,阻拦新罗女,也是父皇的意思。”他生硬的转换了话题,宗爱柔了然的点点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满。
宗爱柔冰雪聪明,这一点,她也早看出来了,这件事,说到底,除了李俊的坚持,李显个人的反对也是重要的促成因素。
若是,李显认同这件事,就算李俊跳河反对,也是没用的。
“皇后推荐了卢向之,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那倒也未必。”
“怎么说?”
“卢向之那人在卢氏一族内,名声很差,对于新罗女来说,并不一定是良配。”
“殿下这是心疼了?”上调的眼尾,轻巧的语气都在说明,这是一句调笑。
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了。
李俊以手抚心,哀切道:“太子妃说得对,我就是心疼了,哎,早知道就先见见那娘子了,若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说不定也就收下了。”
“果然说实话了!”宗爱柔小脸绷紧,嗔怒道。
“你这娘子好生难伺候,明明是你口是心非。”
“我,我哪里会口是心非,我说的都是实话!”她这人只要一激动,就开始结巴,还说不是口是心非。
“好好好,你说得对。”
李俊又凑近一点:“我问你,你明明不希望我再纳良人,为何不说话,还一味装大度。”
“刚才我在席上,若是答应了,你这心里岂不是更难受?”
“可依我看,卢向之也不见得就想收了那新罗女,还是做正妻,这往后,他在族里就更抬不起头了。”
她这转换话题的能力还不如他,这也太生硬了,李俊这还巴巴的等着她回话,没想到,她杀了一个回马枪。
又把话题拽回来了。
“这可是皇后出的主意,我可管不了。”
“只要别为难我,我就无所谓。”
车轮吱扭一声,停住了。
宗爱柔一瞧,这都已经到了宗府。
马车什么时候出了皇城,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翠香掀开了车帘,冷风径直就灌了进来,她腿脚麻利的跳下车,伸出手,等着爱柔。
爱柔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回过了头。
低声道:“太子殿下,爱柔回去了。”
李俊点点头,眼看她就要踏出脚,忙叫道:“等等!”
他这一喊,爱柔脚底下竟踉跄了一下,多亏她及时倚住车梁。
忽而,手臂被紧紧收住,一股暖意笼罩了上来。
她才惊觉,是李俊脱下了自己的裘皮大氅,罩在了自己身上,还借由这披衣服的机会,顺势抱了她一下。
只意思一下,李俊就迅速弹开手,宗爱柔立在原地,并没言语,满头的簪钗珠翠,将她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宗爱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红涨着脸,可不想被身后的人看到,连忙抓紧他的大氅,飞奔回宗府。
李俊看到她焦急的身影,满意的离去。
另一边,飞仙阁中,上官婉儿还在回味殿前的那一幕。
年轻谨慎的太子妃,竟然主动跳上了太子的马车。
到底还是年轻啊!
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竹青迈着莲步,小心的靠近。
“打听到消息了吗?”
“打听到了。”
上官婉儿撤下外衣,竹青赶忙接过,把它放在衣架上。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就在床畔闲聊。
“回禀的小厮说,太子一路护送太子妃回府,看着她进了家门,才回到东宫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做。”
到底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竹青,把那个荔枝纹的圆盒拿过来。”
竹青打开一个箱柜,在最底层摸到一个小圆盒子,拿上来一看,果然是荔枝纹的。
上官婉儿抚摸着锡红色的圆盒,上面精细雕刻的花纹,拥有柔润的触感。
这里面放着的,可都是她珍藏多年的宝贝。
扭开盒子,光灿灿的一片。
她拨开众宝,取出一对臂镯。
白玉的材质,通体光润,在烛光之下,泛着细腻的光芒。
臂镯是一对,每一只都分成三股,中间由纯金打造的扣环连接而成。
扣环上雕刻的是天水纹。
“去,明天打发人,送到太子妃手上。”
“娘娘,这可使不得,这是您最喜欢的东西,怎能轻易送人。”
婉儿将臂镯交给竹青,末了,还恋恋不舍的瞧了好几眼。
那不舍的表情,竹青都看不下去了。
这金镶玉的臂镯,还是上官婉儿做女官的时候,则天皇帝赏赐的,珍贵无比,婉儿平时都舍不得带,时常收在箱子里。
“算了,给她吧,反正我也戴不了了。”
上官婉儿虽然比韦寄奴年轻几岁,但到底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发胖总是难免的。
这样的好货,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李俊快步返回寝殿,长安东宫没有恶人掩埋的那些秽物,他是吃得饱,睡的香,人都胖了一圈。
他稍稍梳洗,骆绎就赶过来了,看他焦急的样子,又是有大事发生。
两人落座,阿城端来热茶,自从进门,他的脸上就挂着迷之微笑,李俊斜了一眼,没搭理他。
“殿下,武三思回长安了。”
“动作够快的。”
李俊慢慢品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早就说了,武三思是一定要来的,他绝不会放过见证李俊倒霉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