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灿灿的日光之中,迎接他们的,是一张黑黝黝凶神恶煞的大脸。
却见唐大眼,双手用力一提,就把二人从布袋子里解救了出来,顺势交给几个小厮。
他们都是无名酒肆跑堂的,原本都是同路人,绝对忠诚可靠。
路氏兄弟打眼一瞧,他们的周围没有多少熟悉的建筑,街巷前后,空空荡荡,正前方就是一座小院落。
眼前的壮汉,看起来就是行伍之人,可他们却并不认识,反复思量,也想不起是在哪里得罪了这样的活阎王。
“你们是谁!”
“要干什么!”
唐大眼嘿嘿一笑:“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你们若想知道,跟着进来就是了。”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就退到二人身后,路氏兄弟隐隐感到,事情不妙,可七八个小厮,外加一个恶煞,将他们围在中间,他们根本没有逃窜的可能。
更别提那壮汉脸上笑得欢,手里还轮着双锤,简直是来索命的。
两兄弟只得先乖乖往前走。
场院里很清静,两兄弟在小厮的包围下,徐徐进入正堂,只见,堂中有三个大汉,两人正对着前方,一人则背对着。
那正对着两兄弟的,正是无名酒肆老板和临淄王帐下参军陈芳。
无名子笑道:“陈参军,人带到了。”
两兄弟一看那可恶的死鱼眼,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们是上当受了骗。
“怎么是你!”
“你果然是骗子!”
无名子不置一词,根本懒得搭理他们。
陈芳早把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他原本不认识路氏兄弟,也只能点点头,请正主出来辨认。
路氏兄弟小心的微低着头,那背对着他们的大汉,回转过身,两兄弟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知道,这回真完蛋了。
两人战战兢兢,就连嘴唇都在抖,末日即将到来,就连宋氏兄弟,说不定都难逃此劫。
那方头正脸,气宇轩昂的大汉,就是沙坨忠义。
他鬓发花白,面容如风霜残剑,有凛然不可欺的气势,那是多年征战的礼赠。
尤其令两兄弟难以忘怀的,就是他的眼神。
那是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荡涤所有罪恶的眼神,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不消细看,沙坨就认出了他们。
朗声道:“你兄弟可还认得老夫吗?”
两兄弟哆哆嗦嗦,根本不敢开口,今日,开口就是死期,他二人再清楚不过。
彼时,几人已经入座,酒肆小厮仍是看管着两兄弟,在他们的背后,还有随时都要吃人的猛人唐大眼。
今日这一趟抓捕行动,正是无名酒肆代表的太子李俊和陈芳代表的临淄王李隆基,共同合作完成。
这些日子,唐大眼和陈芳通力合作,共同看护沙坨忠义,在两个强大势力的协作之下,身处险境的沙坨,一直安然无恙。
自从得了张和的消息,无名子就着力搜寻路氏兄弟的踪迹,无奈,这两兄弟自知做了伤天害理的恶事,犹如冬眠的蛇,不知躲到了哪一个巢穴中,根本不露头。
然而,冬眠终有期,他们是人,不是严格遵守物候节律的动物,根本管不住自己。
无名子的眼线遍布东西两京的地上地下,这一次,无名子将视线主要放在那些不那么正经的地方。
他断定,这两兄弟从宋之逊那里得了很大一笔赏赐,好几年都可以吃穿不愁。
以他们身上背的罪过,那些正经的店铺,像是酒楼、鞍马店,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敢去的。
可这两人既然能做出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无名子笃定,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肯定有什么不易发现的恶习,是绝对改不了的。
日日搜寻,终于逮着了他们的狐狸尾巴,这两兄弟,躲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
再加上宋之逊的赏赐实在是太多,放在他们手里,就是逼着他们去挥霍啊。
几天不赌,就双手发痒,这都一个多月没赌了,兄弟二人简直憋得要挠墙。
终于还是忍不住,窜到生财赌馆,试试手气。
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在赌馆就立刻被眼线捕捉,迅速报告无名子,无名子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几天。
毕竟,这两人既然敢到赌馆来,肯定以为市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危险了。
他时常化妆成赌客,跑到生财监视,就是要亲眼见见这两个陷唐军于不义的恶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从赌局上也能看出人品,据无名子判断,这两兄弟的心性不过如此,一旦被捉到,肯定会一泻千里,把宋氏兄弟做过的恶事,秃噜的干干净净。
凡是赢钱赢得顺手了,两人就自吹自擂,在席间呼呼喝喝,不知道有多大的本事,好像整个洛阳城都放不下他们。
要是一着不慎输了钱,那可好,保准骂天骂地,骂人出老千,骂生财风水差,总之不会承认是自己手气有问题。
看赌客和龟公对他们的态度,两人以前肯定是常客了,从来不叫他们的大名,都是以大郎、二郎称呼。
这一次,他们定好了计划,同时也知会了陈芳,才终于将二人擒住。
现在,沙坨发了话,陈芳和无名子都放了心。
这说明,在灵武战场,出卖唐军的正是此二人。
唐大眼是个莽撞汉,可弄不来那些漂亮姿态,路长只觉腰间一紧,正是大眼的一柄大锤,径直插在了他的腰眼上。
“将军在问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