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爱柔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这一年来的种种稀奇事,不断在脑中盘旋。
从一开始的犹疑,再到后来的坚定,到今天,可以说,她终于迎来了新生活的开始。
自从她洞悉了朝政的一角,她就彷徨不安,唯恐事态恶化,生活又再次陷入动荡。
如今,她终于可以全然信任太子,只因为,他是这样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还记得几天以前,他曾经牵着她的手,保证一切都会过去,他会保护她,让她安心的等待大婚之礼。
如今,所有的承诺都已兑现,足见太子的能力。
今后,跟着他,爱柔是可以放心的。
她正在想着太子的千般好处,太子本人就来了,一看到他的人,爱柔就禁不住又红了脸。
想到刚才的那些绮思,更加不敢面对他。
李俊见她态度稍有闪躲,颇觉惊奇。
爱柔从榻上下来,走到蒲团处,与他相对而坐,手上也没闲着,亲自为他调了一盏茶。
“太子,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原来,太子妃还不欢迎?”他嘴角噙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武三思一党已除,就算再有什么麻烦事,大婚之前,也不会爆发出来了,他获得了难得的清闲时光。
宗爱柔把杯盏擎起,送到他眼前,显然不想搭理他,李俊有些疑惑,实在是想不出,她的态度为何会变得这样别别扭扭。
“我可不敢,太子有什么事?”
“爱柔,大婚在即,你是不是也该换换称呼,叫一声郎君有这么难吗?”
爱柔眨眨眼,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你就是现在不叫,过两天还不是要改口,我奉劝你一句,早改比晚改好的多。”
他双臂抱紧,显得很有自信,爱柔满脸都是笑,亦听懂了他的善意,却偏不接他的茬,而是另辟蹊径,问道:“太子身份尊贵,蔽屋寒陋,想必不会无事前来。”
“殿下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
“叫郎君。”
爱柔撇撇嘴,不打算配合。
“不叫,就不告诉你。”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无赖的人?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爱柔无法,斗争片刻,终于还是禁不住满腹的疑问,改了口。
“爱柔还请郎君赐教。”
她规规矩矩的改了口,李俊满心欢喜,可她这样乖巧,他就又犯难了。
今天跑来宗府的原因,还真不是那么体面。
“昨晚宋柳儿来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爱柔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心中讪笑,啧啧,原来,她也知道吃醋啊!
他故意把说话的间隙拉长了些,又道:“她从洛阳过来,看望姚逵,明日我们想一道去踏青,你也要跟着。”
原来是来找姚逵的,亏得她刚才还紧张了一下,人的情感就是这么的奇妙。
两人的婚事刚刚定下的时候,爱柔是立定了心意,要平平淡淡的看待这件事的。
要清心寡欲,要对李俊的任何行为都保持无所谓。
结果,两人相处还不到一年,也并不是朝夕相见,她就发现自己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颗心,总是被他无意识的行为所牵动,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曾经想极力控制,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刚才,她一听的宋柳儿的名字,心里登时就涌上了一股酸楚的滋味。
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她很明白,她和李俊结合,并不完全是因为情爱,既是如此,对于一个太子妃来说,理想的状态,当是温良恭谨却又不失气度。
关键是,将来面对那些潜在的莺莺燕燕,也要装作不理不睬。
唯有如此,她的日子才好过,可现在看起来,她是做不到这一点了。
光宅坊中,姚将军如今是春风得意,自从他推开房门,看到宋柳儿的身影,嘴巴就一直没合上。
他万万没想到,宋柳儿会赶到长安看望他,更惊奇的是,她居然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着。
宋柳儿进门,也没和他客气,抄起桌上的茶杯,咚咚咚就灌了几大口的热茶。
姚逵想拦,话都还没说出口,她就喝完了。
“那是我的茶盏。”
“没关系,我不在乎!”
她痛快的扫扫下巴,把水珠子都抹去。
“给!”
她忽然拿出一个信筒,递到姚逵眼前,姚逵坐下,怀疑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
“姚师傅给你的。”
“我阿耶?”
姚逵把信筒接过来,抽出信纸,上面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姚珽。
前面那些教训被他快速略过,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都能背下来了,唯有最后几行,才算是有点新意。
“吾儿年富力强,血气方刚,汝心悦柳儿娘子,当向朝廷请命,为柳儿父祖平冤昭雪。”
“柳儿好女子也,汝不得继续顽劣,当以婚姻大事为念,不得有误。”
这是什么意思?
阿耶那种老古董,怎么会想起这件事了?
姚逵不解,简单的几句话,让他陷入了迷惑,这,这难道是……
“阿耶让我和你成婚?”
柳儿大喇喇的盘腿坐下,看他并不积极,心里也起了急。
“我不知道,信我也没有拆开过。”
他狐疑的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他料定,她不可能不知情。
难不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