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并不起眼的小小雀儿堡,李俊完成了自己的立威之战。
当战场上炸药开花,唐军无往不利的时候,战士们对李俊的推崇也达到了顶点。
人们崇拜他,犹如庙宇之中的神祗。
保乐坊中的战马完好无损,坊监对李俊感恩戴德,说着就要上书朝廷,为李俊请功,还是李俊自己一再婉拒,方才作罢。
这小小战胜,在李俊眼里,根本算不得是功绩,等到他打败了勿齐秃,再来邀功也不迟。
再者,现在的李唐王朝,别有用心之人,简直充塞了整个朝廷,功劳也没有多少,就吵嚷出去,到时引起了他们的嫉妒猜忌,可就大大不妙。
战士们欢呼着,雀跃着,期待着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给予吐蕃军团,迎头痛击。
但此刻,身为主将的李俊,心情却是沉重的。
就在刚才,他送走了几个重伤不治的战士,看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灵动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渐渐灰败。
那种心酸无奈而又无力挽救的心情,将他的心情拽入了无底深渊。
战场上的胜负,都是用战士们的鲜血浇灌而成的。
后世之人,也许只能记住这一场场战役的名字,却不会有人在意那些血染疆场的男儿,他们最终的结局。
不论是引人称颂的胜仗,还是令人不齿的败绩,都是由这样一具具相叠的尸骨铸成的。
贞观十九年,东征高句丽的战役,遭遇败绩,当李世民行军返回长安的时候,面对着沿途不断涌现的战士们的森森白骨,行伍多年的李世民,也经不住老泪纵横。
只有到过战场,亲身参与过战争的人,才真正明白,这皇位究竟是踩着多少好儿郎的鲜血尸骨铸成的。
是以,当途径幽州之时,李世民命令收集将士的骸骨,妥善安葬,为了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敕令建造“悯忠寺。”
既是今日赫赫有名的北京法源寺。
悯忠之意,怜悯他们的忠贞之心,这是御宇天下多年的李世民,发自内心的感慨。
初出茅庐的李俊,又能为战士们做些什么?
不过是尽量提高唐军将士的战斗力和防御力,减少他们的伤亡罢了。
再多的殿堂庙宇,巍峨的塑像,也不及让战士们能够平安的返回家乡,享受幸福的生活,更加实际。
他环顾整座大帐,突然想到:“唐大眼去哪了?”
不仅是唐大眼,就连跳脱的骆绎也不见了人影,难道是战死了?
李俊心里一惊,忙抓过身边的武延宗追问。
武延宗心中忐忑,唐大眼他们的去处,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根本不敢和太子说实话。
“快说,他们是不是去追吐蕃逃兵去了!”
武延宗听得出来,李俊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想到他是真心担忧他们的安危,武延宗不再迟疑,乃答道:“刚才问了伤兵,昨晚吐蕃主将小相骨碌出逃,唐大眼和骆绎都追出去了。”
“而且,跟着他们的大概只有三五个人。”
“什么!”
李俊的拳头死死攥紧,他回想起昨夜的情景,那吐蕃小相身边的随从,至少有十几个人。
况且,还不知前方是否有吐蕃的士兵在打埋伏。
“带上两百士兵,赶快去找他们!”李俊匆忙指示,大帐的围布轻轻抖动,一股寒风卷进来。
唐大眼雄壮的身板子,赫然出现!
昨夜。
唐大眼和骆绎同时看到了出奔的骨碌,两人一敲马腹,迅速跟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身为主将的骨碌,一旦想到要撤退,竟然跑的如此之快,对战场毫无眷恋。
他们一路狂奔,竟然连骨碌的战马卷起的尘土都接不上。
眼看骨碌就要窜出树林,骆绎知道,出了这片林子,就是一片荒原,周边毫无遮挡,再想追到骨碌是不可能了。
他在腰间摸索一阵,顺势一拽,拉出一个炸药,就着身后随从的火把点燃,扔了出去。
轰隆隆
炸药准准的在骨碌身前爆炸,他胯下的赤电马,发出绝望的哀嚎,任凭骨碌抽折了马鞭,也不肯镇定下来。
趁着这个乱局,唐大眼和骆绎,紧追了上来。
惊慌失措的骨碌,只能调转马头和他们对峙。而他的身边,一同冲出来的那十几个人,除了被炸伤的两个人,倒在地上艾艾呻吟,剩下的,早就没影了。
赤电马昂扬一蹬,骨碌被甩下了马背,滚了一圈,他终于站了起来。
唐军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手里的神器实在厉害,骨碌明白,他根本不是对手。
唐大眼立于马上,大喝道:“你是何人!”
“吐,吐蕃小相,骨碌。”
骨碌两眼发直,吓得连谎话都忘了说。
嚯,还真是条大鱼。
唐大眼向骆绎投来赞许的眼光,还是你小子心眼活泛。
要不是他扔了炸弹出去,还真就拦不住这一伙吐蕃人。
骨碌匍匐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只求他们能饶了自己的老命。
唐大眼跃下马背,扛着大锤,走进了他,骨碌抬起一双泪眼,祈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他不停求饶,嘴里叨叨念念的,幸亏唐大眼会一点吐蕃语言,要不然,骨碌这样卑微祈求,岂不是都白费了。
唐大眼俯下身子,笑道:“你是吐蕃小相?”
吐蕃的官制,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小相已经算是等级比较高的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