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老陈有点忍不住了,重重咳一声,提醒一下,他才是今天的主人。
众人忙回座位,有两个厂长还没聊明白,依旧在低声问沈含玉问题。
“先开会吧。”沈含玉会看脸色,这老陈神情不对,这是要找茬儿?
“是我讲是你们讲?要不你们上来讲吧!”老陈把会议记录本向桌上一掷。
会场当时就安静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老油条,看得明白。不由得暗笑老陈格局不够,跟个小毛丫头争,有点丢牌面了。
可这话没人敢说。
“老顾,你报上来的,我都看了一下。我有保留意见。”老陈第一枪就打向顾厂长。
“您说。”顾厂长虚心接受,打开本本,带上老花镜,打算记录。
“这让工人组织人出去要账,我就反对。”老陈继续说道,沈含玉眉毛一挑,心里不痛快了。
刚她隐隐觉得这个老陈有点针对她,现在更加明确了。
她把本子向前一推,身体挺直,靠到椅背上。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除了老陈都在俯案记录,只听笔划到纸上的沙沙声,有人都快写满一页了。
沈含玉就不明白了,老陈只说一句话,怎么他们就有这么多可记的?
“这个要账的问题,也是难办。现在厂子被死账给拖得,资金周转不灵,也是没办法的事。”顾厂长只好解释道。
“这计划经济是国家总调控的,很多账面上的钱,也是调货才形成的。你这说要就去要,那边如果没有归还能力,是不是就给造成混乱了?要顾全大的经济形势,一个企业也不能太自私了。”
老陈这官腔打得,沈含玉差点被气笑了。
怎么的,企业连要账都不能,还要为别的企业的无为买单?
这都什么混蛋逻辑?
顾厂长那也是千年的狐狸,早修炼成精了。已经在后悔今天不应该带沈含玉来,本来他是好心,把沈含玉推上台前,有好事都往她身上撂。
可不知怎么就没入老陈的法眼,这鸡蛋里挑骨头,总是有的,这不是害了沈含玉吗?
“企业不能自私,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只知道,我手下有两万多职工,他们的家等着他们拿工资去养。企业不自私,他们就得去要饭。所以我宁可顶了这自私的罪名。”
顾厂长一席话,不仅把沈含玉惊呆了,包括老陈在内的会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跟他关系好的,更是捏了一把汗。
顾厂长的性格绵软,处理问题都是打太极,这一辈子就没硬气过。
可是现在突然就站起来,顶天立地的,是个汉子。
他们又佩服又担心。
老陈做梦也想不到顾厂长感顶他,当时就下不来台了。
“顾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指责国家政策吗?”老陈的大帽子扣下来,顾厂长当时就出了一头虚汗。
他暗自叹口气,看来要晚节不保了,这一折腾,只怕要凉。
唉,就当是为了化工厂做牺牲吧,就是他了,也要把沈含玉和她的改革政策保住。
“顾厂长没有质疑国家政策,相反,是他把国家的政策吃透了。”沈含玉突然开口。
吓得顾厂长一个劲给她使眼色,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可着他一个人祸害得了,不能把两个人都扔出去。
可是沈含玉对他视而不见,继续说起来。
“国家从改革初期就已经明确了,改革和试点并行,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谁都是第一次,不试怎么知道对错。我倒是不明白了,陈局长对国家的政策有什么误解,是没吃透?还是理解错误呢?”
沈含玉直接怼回去,让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陈万万没想到,沈含玉敢顶嘴。
而且这哪叫顶嘴,这叫捅刀子。
刚被盖到顾厂长头上的帽子,转一圈浇了铁水又扣回来。他如在火上被烧灼,坐都坐不住了。
“小沈同志!话不能随便说!你这有点过分了!”老陈一急之下,喝止道。
总要有个主次,现在他是老大。
“话不能随便说吗?我以为这会是大家交流,看样子要听您的一言堂了。那就请开始您的表演吧。”沈含玉挑衅的扬起头,看着老陈,丝毫没把他放在眼中。
一言堂这三个字,又诛心了。
老陈一想到最近组织学习的内容,就有广泛听从基层意见一条。这要是扣上一言堂的帽子,那可够他喝一壶的。
“咳,小沈你少说两句,听陈局讲话!”顾厂长出面,给老陈挽了一下尊。
“好的顾厂长。”沈含玉对他粲然一笑,单纯得像个孩子。
“咳,还是说让工人出去要账的事吧。我觉得这事不能草率,要开个会,把步骤都安排到位,不能让不经训练的工人直接出去,如果闹出事,或者一言不合,有个打架斗殴什么的,你们能控制得了吗?那可是影响社会治安的!”老陈总算将了一军。
“陈局您放心,让工人出去之前,我们会做培训的。”顾厂长赔着笑脸说。
“嗯。我听说你们给工人定了提成,要回款项可以给他们提百分之十五?”
老陈一句话,会场上当时就炸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百分之十五,有点惊人,尺度够大的。
“只是一部分死账是这个提成,其他的还是维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