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的战事结束了,以一种在开战之前双方将领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结束。在阿济格落在张芜荻手上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追杀残寇,清理战场,却也费去了不少功夫。待得一切完毕,时间已然到了岁暮黄昏。
残阳如血,演绎着血色的悲壮。战事终了,几人叙话,商议着接下来的盘算。张煌言知晓此时陕西不少州县俱已沦陷,乘着阿济格主力俱丧,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自然是扫荡陕西全境了。
只是张煌言毕竟兵力不足,想要占据陕西全境,无疑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定王朱慈炯立足蜀中,与陕西相邻。张煌言决意令张平入蜀,请定王出川,雄踞陕西,徐图将来。乘着此时后金那边尚未得到消息,正是一举拿下陕西的好机会……
张煌言忠肝义胆,碧血丹青,所做的决定自然不曾出乎诸人意料。张芜荻气血未复,自然是暂且跟随张煌言。何况兵凶战危,难免会有后金武士行刺杀之事,张芜荻也是要留下来帮助他叔父的。
至于周云舒,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诚然,张煌言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看不顺眼,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自知自己的路不在这里。面对张芜荻的挽留,周云舒也有自己的说辞。
“征战之事,我其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接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像阿济格这样的对手,再加上定王大军出川,江湖武人的作用其实已经微乎其微,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若是定王不肯出川,叔父一个人可就势单力薄,那就很是需要你的帮助了。”斜阳下,张芜荻与周云舒坐在城墙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若真如此,这定王也不过尔尔,不值得张将军效死命。张将军孤军难支,也没必要死守陕西……”
一阵沉默,唯有残阳如血,更显凄清,张芜荻心头泛起了微微凉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不说这个,你打算去哪儿?”
周云舒怔了怔,心中平添了复杂情绪:“听说北少林已经完全站在后金人那边了,我打算去问问这些和尚,讲讲道理。然后么,大约是周游天下吧,可能藏边西域也要去一趟……”
“滚吧!别死了,要活着!”
周云舒自失一笑,也不再找别人告别,招呼了一声:“走了!”便纵身跃下城墙,认着北方而去。
周云舒走后,张芜荻眼眶微红,却倔强的不肯低头。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姐姐,他走啦?”
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正是先前张芜荻初见周云舒的时候,跟在张芜荻身边的小姑娘:“姐姐,要是舍不得,干嘛不追上去?”
张芜荻终于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渗出,却被她一下子抹干了。目光从周云舒离开的方向挪开,久久不言……
周云舒没走多远,忽听得有略有些沙哑的嗓子唱着一首甚为熟悉的歌谣:
“辗转,辗转漆枕反侧
我起身对饮与西窗
……
老将顽隅抵抗
谁跌落在我身旁
生平未敢怠忘
壁挂尘封的断缰
金戈铁马声
尔等裹尸还乡
……
听闻麻衣老叟耳聋眼盲
在叹一生莫失莫忘
十里铺员外章
未及道别来无恙
天下安康知弃子如我
埋骨无人他乡……”
脚步一顿:“莫非张煌言,竟是穿越客?”摇摇头,周云舒不再想这个,继续往北而去。
少室山下,茂林绵绵。作为九州五岳之中中岳嵩山的最为灵秀的山峰,自然有着自己独特的特质,吸引着历代文人骚客的光顾,留下一片片传奇诗篇。
同样的,寺因山而立,山因寺而名。对于少林寺这座千年古刹来说,风风雨雨,早已看遍世间风云。来来往往的朝圣者顶礼膜拜,更是把这一座寺庙奉上了神坛。
然而也有不是来朝圣的信徒,一步一步踏着清晨的露珠,径往这座千年古刹而来。
周云舒单衣长剑,踏上了下千年以降,便是佛门圣土的少室山。只是他却不是来上香拜佛,而是问剑江湖所选的第一站。通俗来讲,就是来砸场子的!
毕竟还算是清晨,山林寂静,古刹清幽,周云舒的思绪也慢慢发散开来。想想地星之上,那些话本小说里的穿越前辈们,几乎就没有不去掀翻少林的。或者说,不怼少林,愧对穿越?那么自己这回,莫非也是秉承前辈习惯,当不算是给那些前辈“拖后腿”了吧。
想想就觉得十分有意思,周云舒也就自顾自的笑了。毕竟时间还早,和尚也是人,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知客僧守在寺外迎接香客。因此,周云舒来到少林寺外的时候,少林寺山门还没开。
站在寺外,却也可以见到整个寺院古色古香。古砖古瓦古树,一景一物都像是饱经历史风霜。每一座建筑物都显得苍老高深,蕴含深广,没有一点衰败气象。
朱漆大门,飞梁画栋,瞧上去庄严肃穆。要不是那些古树台阶沧桑如故,谁也不会以为这是一座千年古刹,而不是新建成的浮屠。
只可惜落在周云舒眼中,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恶感。如此浮沉乱世,少林寺却是焕然如新,如何不让他想到了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曾几何时,出家人也不能免俗吗?
不知道被大明朝供奉数百年的武当是不是也是如此。若是武当也是这般,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