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禄早忘记蹴鞠行高东家的羞辱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从哪里能搞到粮食?
太子殿下……不对,是太子殿下!
早先听说过什么轨道,他们行会的还嘲笑过。漕运是怎样的,汴河是怎样的,太子殿下居然夸海口,说堪比漕运……
“邱二,出西门……”
许禄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了……
赶车的不知道东家啥意思,就听从东家的话,往西,往惠民河而去。
“东……东家……”
结舌了,没办法不结舌。自己多久没往这边来过,啥时候这地方有了一座城……就是一座城。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城里有高耸的烟囱,浓粗的白烟不停的冒着……
“这……”
许禄也呆了,这里居然有座城……
“什么人?莫要再近前,否则休怪不客气!”
还很远,可是已经有人喝止了。
“邱二,顺国道往南……”
这次没走多远,许禄叫停了驭手。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看着轨道上跑动的那么多马车,许禄知道,这一次,整个粮食行会全被埋了。
他很想跪在地上痛哭……
几十年的积蓄呀,就这么栽进去了!
怪谁?能怪朝廷吗?还是说能怪太子殿下?若没有贪心,若不发这灾难财,太子殿下所有的谋划都没用,这些粮商也不会都栽进去。
老天……这是造孽了呀!自作孽不可活,报应啊!
“邱二,你回城吧!告诉咱家的店铺,全面降价,粮价与今天降价的商铺同。”
“若有人问我,就说我去荥阳筹措钱了……”
汴梁是不能回了,最起码现在回不去。
许禄不想其他,自己有一大家的人养活,这时候顾不上什么同仇敌忾了,该撤就得撤。
或许现在撤,自己还能减少些损失,再迟……怕是老本都没了。
“东家……”
“莫担心,在十里铺把我放下,我在驿站待几天。等汴梁的粮价跌的不能再跌时,你再来接我。”
“记住,告诉家里人,必须跟随那些降价的店铺粜粮!任何人不得违抗!这是吾信物……快走吧……”
不想看了,看不下去了。就他跟邱二说话的档口,已经有三辆马车进去那座城了…~这么大的马车,这得拉多少粮食呀!
不看了,越看越难受,憋屈的要死!
邱二放下东家,死命的往城里跑。
好歹是跟随东家多年的长随有些事他也能明白。
得快点,再快点,越快降价,挽回的越多,亏损的越少。
他也知道,这些马车……啊!怎么这里也有马车?
出城时没注意,这时候他才看到,顺着西城门的城墙跟儿,一溜排着三辆马车,都是八匹马拉的那种,跟轨道上一样……
行会要买空这些粮食……找死呀!买空?买个屁吧!
不行,得再快些!
东家躲出去了,意思很明白,自家得悄悄的降价,不能让人知道了。
街市上的人已经多起来了,邱二赶着马车进了城,根本就跑不起来。
只能憋着心里的着急,慢慢的顺着人群往前……
“五十文呀,都是新米。”
“买了?”
“买了!少买了点,反正汴梁又不缺粮,先少买点改善改善。话说常平仓的粮食确实难吃。”
“听说常平仓也换粮了,都是新粮……”
“汴梁这么多的粮店都是五十文,这得有多少粮啊?”
“切!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现在汴河上齐刷刷的十条大船,全部装着粮食,就等着东家过去水门那边通关呢。”
“结果你知道咋滴?东家没来!”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没见这些粮店都把粮食摆大街上了,就是库房里满了呗!库房都满了,船上运来的粮食往哪放?”
“我家屋子空着,二十文都放我家去!”
一阵哄笑,一阵打闹。
邱二进城后的这一路,进耳朵的全是这些话。
这多半年,整个汴梁的苦哈哈,啥时候这样调侃过粮食?今天就调侃了。
都是轻松的,高兴的。可能就粮行的东家们不会高兴吧?
自家粮店门口没人,可邱二还是很小心的从后门进去了。
“大掌柜……”
“邱二,东家呢?借到钱了?”
“掌柜的,这是东家的信物。东家让咱家所有的粮店全部降价,要与今日降价的那些铺面同。”
“什么?”
“大掌柜,小的随东家去了惠民河,那里有座城,小的随东家往南走了,看到了轨道……就是太子殿下说过的轨道。”
“那马车……很大很大的马车……一直往那座城里送货。东家说都是粮食……”
“小的回城时,西门外,还是那种马车,很大很大马车,八匹马拉着的马车,能装上万石粮食的马车……”
不停的重复:很大很大的马车。因为邱二脑子里全是那马车的样子,自己也是赶车的,可感觉自己赶的车,跟那个马车比,就跟娃娃的玩具。
掌柜的大概听明白了。
可是这行会怎么办?
不管了,先顾着自己的死活吧。
许家的粮店,就这么悄么声的竖起了牌子:每斗五十文!
掌柜的很忐忑,东家不在,行会的怒火都会集中在他身上。
就在粮店的后堂,来回的踱步。借口也想好了:实在凑不出钱,只能是先粜点粮出去,给行会凑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