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一直压着性子,等到后晌,宋国的馆伴使依然没到。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三天。吴宗再也忍不住了……
“如此怠慢大夏使臣,吾大夏精骑三十万,十五日可达汴梁!”
吴宗没想到自己都找到鸿胪寺了,仍然没人搭理。实在憋屈,忍不住喊两声吓唬吓唬人。
“何人如此狂妄?吾大宋百万军卒,同样可用三十日攻下贺兰山巢穴!”
很强硬的对答!
高宜作为第三个被任命的馆伴使,是在分而待之以后才被朝廷任命的。
而接任以后,他能做的,就是每天在鸿胪寺点卯,然后等待朝廷议定对待辽夏双方的不同政策。
而今日,北辽的信息反馈回来了。
涅鲁古(耶律重元之子)于滦河行在行刺北辽帝王之事,已经被平息。
同时,北辽敦睦宫使耶律良与北辽南院使耶律仁先,以及枢密院事耶律乙辛,率宿卫数千已逼近耶律重元领地……
也就是意味着,耶律重元刺杀辽帝未成,很有可能形成北辽内乱。毕竟,耶律重元作为皇太叔,又是北辽兵马大元帅,多年经营,不可能在皮室军中没有自己的力量,更何况他拥有仅次于北辽帝王的斡鲁朵(宫分军)数量。
就在今日,朝堂相公已经拟订,对待北辽采取置之不理,用太子殿下的说辞叫冷处理。也就是看管好北辽使团,供养其吃喝,不容许任何人离开都亭驿。
对待西夏嘛,朝廷决定以强硬的态度待之。
也就是说,跟西夏使臣对话,可以怎样痛快怎样来。
高宜是第三任,前两任因何原因被贬,他是清楚的。严格说,以往都是这样做的,都是国朝舍去一定的利益,来安抚辽夏使臣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未曾出现过辽夏要求统一的情形。
而这一次,接连两个接伴使都因遵循往日的做法而被朝廷贬斥,所以,他自己也忐忑。
在接到朝廷明确的说法时,他也就没什么忌讳了,本来憋屈太久了,也就有怒气,见西夏使臣居然在鸿胪寺大言不惭,自然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落了下风。
“吾乃大夏正使吴宗!汝又为何人?”
“很不幸!吴正使,吾乃大宋馆伴使高宜。”
“哼!高使,可敢为汝之所言背书?”
“吴正使,汝所言可代表西夏国王之意?”
得!这应该叫非正式会谈,结果一开始就是针锋相对了。
西夏武士很暴躁,可在国朝都城,即便是火气很大,也没人傻到拔刀行凶的地步。
鸿胪寺的官员很忐忑,毕竟是在自家门口,也强撑着脊背没塌了。
就这样,双方就在鸿胪寺的公廨这样瞪着……
走了,西夏的使臣走了。高宜感觉自己身体都空了,一下子散了的感觉。
不一样,虽然这是在自家门口,可鸿胪寺可没有什么悍卒,除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吏,就是一些摆设一样的厢军。
而西夏的正使,带着的可是真正的西夏武士……
“快!吾要到政事堂!”
他虽然嘴上爽快了,心里却是一点谱没有。如果因为自己这番言论,挑起与西夏的战争……恐怕到时候自己的下场,还没有前两任好看。
这就是国朝的现状!
这些话没一句过分的,可对于国朝的臣工来言,这已经算相当强硬了。
一直以来,国朝在接待使臣时,都是以谦恭和委婉为手段,以不招惹使臣为目的。
如今,他高宜却是让使臣带着怒火走了,高宜摸不准下一步该咋办。
北辽各种信息的反馈,让朝廷这几天也有些繁忙了。
朝廷必须针对各种信息,做出正确恰当的反应。其实,真正思虑的是……如何借国朝内乱这档口,国朝能谋取到怎样的利益。
政事堂的相公,都整齐的集中在垂拱殿,商议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赵曦很清楚,现在国朝对北辽,能用的也只有都亭驿的那些属于耶律重元一方的使臣,这也只是谄媚讨好的工具而已。
虽然有对待谋反态度一致的借口,可在赵曦心里,还是有点谄媚的意思。
之所以供养着吃喝,就是想等着北辽内乱平息之后,以这些人作为礼物,送给北辽胜出的一方,以此换来北方边境继续承平。
很苦涩,却是这时候最适宜的做法。
“禀官家,诸位相公,西夏接伴使高宜求见。”
高宜跑到政事堂,知道了相公们在垂拱殿集议,便没停留,直接到了垂拱殿。
趁着官家与相公们都在,自己把实情陈述一遍,至于结果……随便吧。
“而后吴宗拂袖而去?”
“回富相,确实拂袖而去!”
“汝且回去吧,该怎样行使职责就继续怎样做。无妨!”
这就算完了?高宜有些愣。本以为自己会被训斥的,毕竟自庆历年以来,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辽夏使臣的先例。
结果,自己把实情陈述了,相公们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放过了。
关键是,他居然从太子殿下的眼里看到了赞许……什么情况?
“殿下,恐怕计划需要提前了。”
“富相,高宜之言有理,也是外交时正确的措辞。至于吗?”
赵曦没觉得高宜的话有什么不妥,甚至谈不上解气。
“殿下有所不知,自庆历年……”
“自好水川之役以后,朝廷在对待西夏使臣时,未尝如此针锋相对过。即便不谐,言辞也是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