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姓氏,就放下士大夫的身段,去高家去攀亲。
这位族弟,进去这一阵,回来后连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提高了。高宜知道,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指示……
“贤弟,馆伴使职责恕兄长不能放弃!”
好歹是文臣,该有矜持,他还是得维护着,指不定哪天就传出去了。
他可不知道护卫营的保密条例有多严格,甚至连护卫营的家眷都需要遵守保密条例的。
“可!兄长,小弟自是不敢染指馆伴使职责,但除此之外,必须由我做主。否则这事没得谈。”
有这样一个显摆的机会,高宜自然不舍得丢开。再说了,朝廷定下的方略,似乎与以往大不同……
可惜,当高敬贤带着五十名着禁军装束的军卒出来时,高宜才知道,所谓的显摆机会,纯粹就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想想也是,东宫护卫营,整个国朝都知道是太子殿下亲军,又如何是他一个六品的馆伴使可以借用的。
只是……这事怕是最后不会那么简单!
毕竟是执宰,居汴梁不易这话,放富弼身上不合适。
先不说他老岳丈就曾是相公,就说他这些年,有意无意的掺和了赵曦的营生,就注定了日子不会清苦。
更别说执宰们的居所都是朝廷提供的宅院。
赵曦是先回东宫换乘了马车才出来的,他的辇架太扎眼了。
另外,他还在内苑跟老爹把想法也谈了。
否则这太子殿下私下拜见相公,还指不定被传成啥样。
“我家相公不在!”
王中正刚扣了府门,就被富家的门阍给顶回来了。
什么玩意儿?连禀报都不去禀报,真当自己是七品官了!
真是殿下不让露身份……你一个门阍,说出来吓死你!
可自己连个门都叫不开,还让太子殿下等着,这让王中正感觉很没面子。
“中正,亮牌子吧!一点也不懂的变通。掩藏身份,都到了富相家门口,你掩藏个屁呀?”
赵曦看门厅这情形,就知道被拦下了。
“殿下……”
国朝可没有哪位相公会到门口迎接太子殿下的,能降阶相迎算是不错了,甚至还是先施礼了……
“富相,这门不好进啊……”
赵曦是调侃,富弼却没有真当回事。
“士人应思国事,富弼不设终南捷径。”
这老富…应该不是做给自己看的。其实赵曦很理解,特别是对于底层的官员,能在相公家混个脸熟,基本上擢升有望。
这很正常。
国朝官员千千万,官家和相公能记住几个?
有了合适的差遣,脑子里能想起来的人,要不就是那种能干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略的,比如王介甫,比如历届科举的前三甲,比如在特定方面声名鹊起的。
还有就是熟悉的,这种熟悉,除了亲属,剩下的途径,就是拜访混脸熟的了。
富弼将赵曦迎到书房,书房里还有一人,正悠闲的饮茶,还是学赵曦那种清泡的饮茶法。
赵曦进来,韩琦也只是欠了欠身……
不是主人,就没有迎宾的讲究。
太祖设计的这种带翅的帽子,实在没任何意义。能看得住朝堂上交头接耳,看不住背地里拜访交流。
赵曦没在意,在意也没办法。
不管富弼和韩琦,原本是在谈风月,还是论国事,在赵曦到来时,都停了话题,就等着赵曦吭气。
毕竟,太子殿下很少有私下走访臣工的先例,非紧急不可能有如此作为。
怎么说呢,当赵曦把来意说完,富弼和韩琦倍感受用。
这是琐事,也是太子殿下份内的,说与不说在太子殿下。
同时,这也是国事,涉及到两国外交事宜。
琐事和国事的界限,就在于太子殿下是否将此事摆在台面上。
就现在既定的对西夏策略,军卒因何冲突,都不会影响到既定策略的改变。
甚至太子殿下应该有了所有意外的处置方案。之所以微服私访富家,只有一点,就是表态,表明在对待西夏方略上的坦诚。
这就是让富弼和韩琦受用的原因。
接下来就是宾主尽欢了。
“战争其实是治政的延续,或者说是治政的手段。治政的终极目标是国泰民安安居乐业,要达到这一目标,就必须做到外无患,内无忧。”
话题由对夏方略说起,自然就会说到战争。
赵曦很不认同现时对战争的理解,或者说赵曦对战争的理解已经根深蒂固了。
对于富弼和韩琦所阐述的西夏反叛,以及燕云十六州对国朝防御的重要性等等,都不太认同。
在赵曦看来,这些观点的视界都很狭隘。
“富相,韩相,所谓边患的定义,对于边州的民生这点众所共知,曦也就不多言。曦想跟两位交流的是另外一种边患,或者说另外一种治政需求。”
“自古,每当中原分裂时,总有志士为大一统而努力。或许可以用尚武来定义,可曦认为,更多的是治政的需求。”
“抛开边疆安全需求,从治政而言。说易货之需,汉唐时航运不发达,西蕃与华夏之交易,依赖于陆路,这就需要有一条畅通的易货通道。”
“倘若一条商道上势力繁乱,就意味着断绝了这条商道。是故,才会有大一统的需求。”
“再说民生之需。黄河泛滥,一直是国朝,乃至历朝历代治理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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