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城当初建码头时,对蔡河做过清淤,为了码头吞吐量,扩宽了水域,挖深了河底。
把所有的废土,都堆在一个特定的位置。
都是按照官家的规划做的。
这时候,这个人工造起来的土山,就成了工坊城各种新式火器的试炼场。
这里是真正的戒备森严。二三里地的范围,被高耸厚实的水泥墙围着,城墙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定时轮换,整日不断。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有点像翁城……这是段思廉的第一感觉。
吕惠卿也是第一次见这国朝机密之地,甚至在进来前,他签了很多契约,甚至包括死亡契约…~守卫说这是规矩,就是官家来了也得签。
官家签不签,吕惠卿不知道,他知道不能跟这些军汉置气,这都是有便宜行事权利的,那怕是被朝廷接管了,仍然是直接受官家节制。
有点萧杀,有点阴森森的,并且一进来就是一股硝烟味。
段思廉听从着军卒的指挥,跟在吕惠卿的身后,走到了一个顶上盖着渔网的坑洞里。
他感觉吕惠卿对这里也不是很熟。
差不多一人高的坑洞,胸部之上是一截了望口。
顺着了望口往远处看,大概不到一里地处,有一座水泥做成的假山……不确定,自从认识了水泥,段思廉眼里什么都是水泥。
“不要随意出去,就在坑洞里。这次试验是十发炮弹,目标距离为一里。”
顺着军卒的手,能看到前方有白石灰的十字交叉线。
坑洞的左右两侧各摆放了五架像轮子车一样的炮。
“装弹……”
“标高十……发射……”
还没有从军汉乍一声的呼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阵的隆隆声……
乍然间,段思廉就跟被人死死摁住了双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时候他第一时间,不是去看炮弹打哪儿了,而是找吕惠卿……
吕惠卿在使劲的甩着脑袋,想让自己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可他的心思却完全被炮弹打中的地方惊着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原来,人真的可以做到借天之力,
段思廉看到了吕惠卿的震惊,他以为是因为炮声,再仔细端详,才发现吕惠卿的震惊来自于前方……
这……段思廉傻了!这怎么可能?
原本标着十字白石灰的小山……那应该是小山,按段思廉的感觉,怎么也得有两丈高低,一丈方圆,可这一轮炮声过去,几近夷为平地了!
这……这……段思廉再也无法淡定了。
大理是他的故乡,那怕他再不是大理王了,可那一片地方养育他,那是他乃至他整个家族的根。
即便是现在,大理依然有他段家的领地,依然有他段家的子民。
倘若宋国用这样的炮火在大理肆虐……
段思廉仿佛看到了战后大理的满目苍痍。
这是高昌泰的罪孽,这是他高家的罪恶……也是他段思廉的罪孽,他段家的罪!
段思廉后悔了,他应该留在大理,那怕不要这个王位,那怕身死族灭,也应该同大理的子民在一起,承受如同天罚一样的炮火。
高家做王就做王吧,大理还是美丽富饶的大理,可如今,宋军入境,带着这毁天灭地的火器……大理还是曾经的大理吗?
段思廉木然的跟在吕惠卿身后,木然的听着军卒跟吕惠卿讲火炮的威力,木然的看着被炮火轰成碎渣的假山。
这时候,段思廉看着吕惠卿的笑,是那么的残忍!
大理的子民在这样的炮火下,如何能扛得住?
不行!绝对不行!决不能让宋军在大理这样肆虐!
这时候,段思廉又成了那个有担当的大理王。
直到回到段王府,段思廉没再接吕惠卿一句茬,一直缄默着。
“吕馆伴,我要见上国皇帝陛下!”
“段王,惠卿为馆伴使,一切与大理相关事宜,惠卿有权处理。还望段王明示……”
吕惠卿知道这事应该成了,只要有一点点的提示,这段思廉就会服从。
“我要见上国皇帝陛下,还请吕馆伴安排!”
“段王……”
“我要见上国皇帝陛下,还请吕馆伴安排!”
毕竟是曾做过王的,那怕是流亡王,那也是王,狠下心来,依然有王的气势。
“惠卿会禀报我皇!”
吕惠卿明白,事情只能到这步了,最后的功劳不会是自己的。
大理段氏,再怎么说也是王,即便是低头,也不会对自己一个馆伴使低头。
不管怎样,自己的差遣应该是成了。
不过这火炮……吕惠卿一样被惊着了。
有此火炮何愁西夏不灭,何愁燕云不收!
他可不知道,就今天试验的火炮,只是试验品,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试验品。
并且,这火炮的造价,就现阶段,根本做不到装备军伍。
这是苏颂在接到官家密令后,专门为吕惠卿和段思廉布置的火炮试验。
……
“望上国陛下为大理苍生计,减少杀戮,慈悲为上!”
段思廉顾不得其他了,甚至连正常的仪式都省略了。一进垂拱殿门,就高呼着天下苍生。
“段王这是何故?曦自问并非嗜杀之人,我大宋也非嗜杀之军,何处此言?”
“上国皇帝陛下,某已见识上国火炮之威,乃借天罚之力!我大理百万子民无罪,不应受此罪伐!”
“段王可是指责我大宋不该打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