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贱性无解。
就如段思廉,吕惠卿当初提议时,他还拿捏,要考虑考虑。
可对于士子饮宴的向往,在他心里就跟春天的野草一样,根本拦不住的在疯长。
关键是,时不时会听到吕惠卿,乃至冯状元随口提起饮宴的事。
谁谁谁又有新作了,又是在那次饮宴时即兴而作的。
谁谁家饮宴规格很高,新词层出不穷。
吕惠卿没提这事以前,他也听说过,却从来没这般热切。
如今是怎么了?
偏偏吕惠卿再也不提了!
那叫个心痒痒呀!
“段思廉有参加饮宴吗?”
事情过了有些日子了,再也没人问过。赵曦突然想起来了,就问一下陈琳。
皇城司探知这段时间的重点,就是监控一切与大理相关的人和事。
“回官家,暂时没有。吕吉甫也再没提过,冯当世也不曾对段王提及。”
“是否需要提点他们二位?”
陈琳也有些着急了,他能看出这一步步推进是多么紧迫。
“呃……不用,就这样挺好。”
赵曦只是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欲擒故纵吗?挺好,配合的不错。
“看能不能撺掇勾栏酒肆,举行一个花魁与诗词并蒂莲的活动……”
给个台阶领个路吧。
欲擒故纵是不错,同样也可能会让段思廉颓然了。
毕竟,在面对国朝文华时,面对国朝士林时,他段思廉会自卑。
国朝新词,不出一月都能在北辽传唱,让北辽都向往,更何况大理的段氏。
这样冷处理段思廉的向往,绝对会打击他的热情。
过犹不及,这时候最好是能有一个契机。赵曦只好勉为其难的为他们营造了。
皇城司百十年了。早先太祖时,因为疑心大,让自己的亲军私底下探些事……
后来又觉得内宦亲近些,等发展到今天,就赵曦接皇城司的时候,整个皇城司探知几乎覆盖到了国朝的各行各业。
驿站驿馆就别提了,酒楼客栈也不用说,就是勾栏酒肆,说不定老鸨和某个**,都有可能是皇城司外围的探事。
上几代的官家,有特别在意汴梁的臣工……当然,赵曦也在意。自然,汴梁的探知是最多的。
想来在汴梁撺掇一场花魁与诗文赛事应该没多大问题。
赵曦能做出一份完美的赛事方案来,毕竟后世这类活动太多了。
但,毕竟他现在是官家,是帝王,是这个帝国的执掌者,不再是太子了,有些事也真不好亲自操刀。
再说了,这国朝的摊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烂,有些事虽然上不了台面,够不着集议,甚至相公们连看都看不到,或者说看到了当作没看到。
可赵曦还是从源源不断的奏折中深刻了解了大宋。
积重难返啊!
改变是必须要改变的,可他作为帝王,身份上有很多的限制。
若是一城一地,赵曦相信,只要他事事躬行,相信自己能让这个自己的治理超脱于整个时代。
工坊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现在他是帝王,眼界必须是针对整个国朝的。这也是赵曦放手工坊城的原因。
他想让一种治理的理念被这个时代接受,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三观,能在这个时代被主流认同,并发扬光大。
远了……赵曦有些愣神。
老陈琳也习惯了,虽然新皇跟先皇都有这样的情况,先皇在愣神以后都是颓废的神情,而新皇……好像每一次都能看到斗志。
大理这事…~若是官家亲自操刀,或许那个段王早已经进坑了,若是官家亲征,大理也应该早没什么军卒了。
没办法,陈琳就是这样认为的,没有理由。
就比如现在官家说花魁与诗文大会,不管是吕惠卿还是冯京,他们作为实施谋划的第一执行人,有些事居然还得官家来操心。
还有执宰们……都光卖嘴了,正事还真没见过谁使大劲了。
……
“你是说樊楼主导,全汴梁的瓦市都掺合花魁诗文盛会?”
韩琦有些疑惑,这档口,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应该是这样,估计士林已经传开了……”
汴梁的饮宴很多,就是类似推举花魁的事也有,可像这次这样,由樊楼主导,整个汴梁九座瓦市全数参与的还真不多。
这也是富弼疑惑的原因。
至于欧阳修和司马光,被人情往来拉扯的,正憋着劲酝酿好的诗文呢。
“会不会……?”
韩琦怀疑,可又不敢确定,总觉得这事跟官家有关联。
“不像。官家自弱冠,就不再沉迷于诗文之道。弼曾为此与官家有过交流。”
“官家认为,人的精力有限,能在某一领域出类拔萃已经是精英,是大才。谁也不可能样样精通。”
“官家认为,自己既然是帝国继承人,就要懂得取舍,做该做的事……”
这是私聊话题,又对官家没什么坏处,富弼不介意说出来。
富弼不知道,这是赵曦给自己不作诗文的借口……也是最合适的解释。
“富相,我不是说官家与诗文,此事若是跟谋划大理关联……”
两人是说悄悄话,韩琦也就不在意是不是妄自揣度了。
还真有可能!
富弼相对而言是个倾向于君子的性子,不阴暗,倒也不排斥阴谋。
所以,在听说这事的第一时间,只是当成闲聊的话题。
经韩琦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