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摆出大战姿态的宋夏双方,在刚刚一接触的一瞬间,突然各自转身开始逃窜······是逃窜。
不管西夏人,还是宋军,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撤退,就是一副逃窜的样。
高遵裕安排好顺序撤退的各部,正准备看看前方的战况,可他看到的居然是各自急速回营的状况。
怎么会?这时候高遵裕就是再傻,也明白不对劲了。
“全军整装,按撤退计划,立即撤退!”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撤退肯定是错不了的。高遵裕不再犹豫了,直接让传令兵下达立即撤退的命令。
所谓的不能立即撤退,也就是哄哄监察官那些不懂兵事的。深入敌方境内作战,如何会不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否则,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撤退秩序安排妥当了。
指挥部在山腰,战场在山脚下,现在的战场推进后,已经到了平原地。高遵裕能看清下面的全境,敌我双方都在拼命的后撤,似乎西夏人比己方更着急。
他需要问问种谊,前方到底发生什么了,以至于出现这样诡异的事。
不用问了······就在这时候,高遵裕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很遥远,又似乎就在耳边······然后顺着声音往左看,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凭空出现的黄色幕布······
三五十尺高的黄色幕布,顶上泛着一溜百花,轰隆隆的咆哮着冲过来······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惧了,也没有什么比这奔腾的速度更快了,也没有什么比这景象让人震撼······
都傻了,不管是整装准备撤退的军卒,还是那些刚刚还跟西夏人对战,已经奔跑起来的军卒,都一律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看着咆哮着奔腾着的黄色幕布发愣······
可能也想逃,可是感觉腿跟不上自己心里所想的。
“跑啊!快跑啊!”
种谊使劲的嚎着,刚才一瞬间停下的脚步,这时候再一次活过来了。这时候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终于明白西夏人为什么也要撤退了······
朝廷是对的!朝廷是对的!种谊脑子里翻腾着,嘴里不停的喊着:“跑······快跑······上山腰······”
已经准备好了撤退,今天也就派了一万军卒做样子去对战了。可就这万数军卒,高遵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罪责······
傻愣愣的看着,看看越来越近的那咆哮的黄色幕布,再看看在山脚下跟这黄色幕布抢命的军卒······谁能想到,西夏人居然把黄河掘开了?谁能想到?
不!朝廷想到了,是自己贪功耽误了,就一天,一天而已!
种谊这时候最感激当初老护卫营的训练科目,也庆幸自己这些年没有耽误,日日不停,这时候他就是全副武装的五公里急速跑······
同时,种谊也庆幸,庆幸这是新军,是经过老护卫营军卒训练出来尔等新军,五公里急速跑是必训项目。
已经没有什么队列队形了,全都在拼命跑,撒开腿玩命的跑。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没有忘记武器就是第二性命的灌输教化,奔跑中依然没有舍得丢下武器。
常年的训练,规范的操作,让所有军卒在参战时,都是严格执行着装备的合理携带,混乱的队形跑起来,一样是整齐的脚步,不至于踉跄······
高遵裕也缓过劲来了,可是面对这样的情景,他真的束手无策,只能是不断看,看看越来越近奔腾的黄河水,再看看努力奔跑的军卒,脑子里只有祈祷······
“大帅,需要准备绳索······”
“绳索?”
“对!末尾的军卒估计跑不过水流了,我们需要把绳索甩下去,尽可能的救下那些在后面的军卒。当初在滑州,官家指挥救援时,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的!”
这是一位老护卫营的校尉,也是跟随官家去过滑州的汴梁驻防军卒。
“对···对····准备绳索,命令所有军卒列队,成纵队,准备救人!”
高遵裕眼睛还看着那吓人的的黄河水,也不管这校尉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只听到有官家做过这样的字眼······
种谊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上到半山腰了,只是觉得,这时候脑子里只有逃的概念,早忘记去观察什么地形了,只是感觉自己越来越需要把腿抬的更高。
可是,他还是没敢停下来,没敢试着去看看整支队伍的情况······这与职责无关,与勇气无关。在面对这种天威之时,任何勇气都是白搭,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场面下临危不惧!
应该安全了,种谊耳朵里已经能听到队伍里的嘈杂声,他知道离指挥部应该不远了。当时指挥部的布置,并不是要考虑西夏人掘开黄河的行为,仅仅是为了站在高处能看清楚对战的全景,从而做出应对。
没想到,歪打正着了,避免可整一路大军陷入险地。他都不敢想,若是整一路大军,都处于决口的黄河水冲击范围,该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们这一路的指挥官,又是什么样的罪行?
种谊扭头了,胸口像被箭矢射中一般,每喘一口气都疼。多少年了,还记得刚进护卫营,第一次跟随官家急速跑时,就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他曾经非议过,认为这就是在教军卒如何逃······
这些年这是习惯了,并没有认为这样的急速跑到底有什么用。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