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刻,朝廷做关键的指示,是很有必要的。这一是没人异议,甚至对官家所谓的没有首功次功的法也没有谁当场提出异议。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哪能一场大战没有首功之?无非是这一次大战,评定首功的标准会有变化,或者,朝廷如此是为了避免最后一步,各路将帅因为竞争首功,而让大谋局功亏一篑。
“灭国之战呀,这是需要祭太庙、告祖宗,并铭碑撰文以告后世的丰功伟绩······”
富弼的很含蓄,其实就是向官家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此大的战事,功劳薄上的记载都是有相关程序的,不是没有首功就没有首功,事实上是必须有个主次的。
该出的诏令要出,可最终的lùn_gōng行赏也是必须有的。
“哦,这确实是应该的,那就一起吧。凡参与这次战事的朝臣、将帅等等,都应该是彪炳史册的英雄。”
好像官家的很随意······富弼有些吃不透官家的意图。从官家的过往看,好像特不在意这些仪式,不管是亲征西夏赢下好水川之战,还是河东战击败辽夏联军,起来都够得着告太庙了。
然而,一次都没有过,偏偏出战的武将就信官家的这一套,没人有过意见,甚至朝臣有人建议时,也都严词推辞。
往常可以是为了保护武将,尽量低调处理,以避免被朝臣弹劾。而这次,官家也是在大肆宣扬这场战役,在事实上,朝臣对于目前这种军制基本认同了,武将、文佐官、监察官各司其职的军制,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对武将限制的。
这时候,即便是朝廷对武将大家表彰,相信朝臣也很少会有非议。
“官家,老臣以为,灭国之功不可埋没······”
“哦,富相,朕想问问,内阁诸位认为,这次大战的首功该是何人?别提什么第一位进西夏皇宫者,或者第一支攻进兴庆府的队伍。没有了前期各路大军的攻伐,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可以做到直捣黄龙。”
“朕也以为灭国之功不可埋没,问题是,诸位阁老以为,将那位将帅冠以灭国之功臣名副其实,且不会引起其他各路将帅的不满?”
“世人不论聪慧还是愚昧,有一点是共同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确实如此。正如官家所言,这一场大战,是灭国之战不假,可要谁就可以当仁不让的居首功之位,好像没有一位将帅符合。
高遵裕部深陷西夏境内,将诱饵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艰苦奋战半年······
但王韶部呢?一年多的筹备运作,几千里转战,接连攻伐西夏的城池,拿下整个河西走廊的战略要地······
狄青部、种颚部、郭逵部,在战争真正进入关键阶段,对西夏的压倒性攻击,全部是这几支主力作战队伍的重任······
再深远一点,之所以能取得这次大战的完胜,工坊城的军备改进和供应,作用不可忽略。最为关键的,是整个内阁和官家拟定了几乎无懈可击的大谋局!
谁可以居灭国之战的首功?答案是没有,没有任何一支队伍,也没有任何一位将帅,或者臣工,可以在这场大战里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首功之臣!
富弼突然想起一个叫集体的名词,这是官家的理论中时常出现过的。或许官家在几年前酝酿这场战事时,就已经将这场大战定位为整个朝堂集体的功劳。
集体,多契合的名词,或许只有这样,才是让所有参与这次战事的朝廷衙门、率军的将帅,包括辅助战事的臣工,全数满意的交代吧。
看看内阁诸位的表情,富弼就明白了,这应该是符合所有人心思的方式。
从最初的战略谋划时,各路大军的分工就很明确,每一支队伍做什么,在什么阶段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在整个大谋划中是非常清楚的。
狄青清楚,种颚清楚,郭逵也清楚。高遵裕起初不清楚,当他急功近利深入西夏境内被包围后,清楚了,但他的贪功冒进确实属于错误,后面所做的一切,可以是在承担诱饵的作用,同时也是朝廷用无限制的军备来弥补他的错误····似乎是他的贪功冒进导致了朝廷不得不这样一般。
王韶之所以不清楚,是因为开战之初,朝廷对翻越当金山并不抱多大希望。到偏师抵达到肃州时,大谋局形成了,王韶也清楚了,却发现偏师的作用仅仅是外围······
同时,转战千里之后,在围剿黑山威福军司的战役中,他与李宪部的围剿并未立即建功,导致了整个总攻延后······
到了最后,功劳最大的高遵裕部和王韶部,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瑕疵,存在被人非议的疏漏······
真正的主力作战队伍,在整个战争的前期,似乎根本没有存在感,都是在做着策应的角色,等到总攻开始,所有围剿队伍到位后,即便是主力作战队伍如何发挥了作用,在整个大战中的作用,怎么都不会被抬到首功的位置。
大谋局是在谋划平灭西夏,却不可避免的将所有的将帅都扯进去了,无一遗漏的将各路将帅的个性、作战方式、承担的作用、可能出现的问题等等,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了。最终形成一次不存在首功的灭国大战。
一切都无迹可寻,一以贯之的官家风格,只有到了最后揭牌时,所有置身其中的人,才能真正发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官家,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