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海军第一次护航,是从广州出发的。
广州是国朝最大的港口,也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港口。
因为朝廷诏令的原因,今年只有返航的,没有出海的商船。
基本上所有的海商,都跟朝臣有勾连,这不是早年,现在的官家有绝对的权威,而朝廷的议事方式也变了。
朝廷不再是以前那种吵吵嚷嚷定不下事的朝堂了,也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朝堂。
别看是航海,离朝廷很远,一个皇家银行,就足以将商贾的往来明明白白的摆在朝廷了,偏偏商贾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易方式,即便是海商不想这样,可舶来品还是要跟陆地商贾交易的…~
更何况,多数海航依靠的,或者家里子侄做官的,都或多或少掺和了国朝的产业,这些产业不仅仅是内陆贸易的收益,更多的是出海货品的来源。
谁也担心惹了朝廷,直接就断了这份交易。
这时候,国朝新物品的交易量,几乎与传统的丝绸、瓷器持平了,还在逐年增加。
谁又能舍得?
国朝的监察衙门不止是州府有,就是市舶寺也有,商贾们很难同时在州府和市舶寺做文章。
朝廷的官员流转,地方州府和市舶司以及市易寺,都是不同的时间节点。
而海商要想在整个交易中晚猫腻,就必须打通这三者所有的关节……现在基本上杜绝了。
所以,这次朝廷海军护航出征时,是整个国朝海商翘首以盼的…~都等了快一年了。
“吕阁老,信风已起,军伍到齐,该是时候启航了。”
“对对,吕阁老,我等海商可是遵从皇令,一年不敢出海。出海势必得给海盗贡献,那是违反朝令的。可不出海,都养活着一大家人呢……”
“吕阁老,我等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朝廷的护航军。有一份奈何,谁会结交海盗?我等对朝廷是坚决拥护……”
吕公著被一群商贾包围着,讲困难的,表忠心的,唱高调的,什么人物也有。
谁也没想到官家会遣吕公著来主持海军出征。
章惇知道自己没希望,一开始就没敢去想。
泉州章家是大家族,早年因为章惇的桀骜不驯,跟家里关系是不怎样。
可随着章惇的地位上升,甚至做到了章家历代都未曾达到的位置……
宗族是基础,这一点没法改变。
而泉州章家也同样是有名的海商。考虑到避嫌,章惇知道自己不可能主导海军出征。
朝廷都以为官家会指派王韶,谁也想不到会是吕公著。
让北人主导海军,怎么想怎么不是回事。
吕公著也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在抵达广州后,并没有急于出征。
所以,连续几天,都被这些海商包围着,逼迫着启航。
“诸公莫急,诸位出海,也不会仓促出行。朝廷海军出征护航,不仅仅是贪图诸位的那点护航的费用,目的还是要确保各位航运的安全。”
“诸位出海,有到高丽扶桑者,有到波斯大食者,也有远航到昆仑奴等地者。公著总是需要合理给诸位安排军伍吧?”
“比如,航线至高丽者几何?遭遇海盗的几率如何?该派遣几许护航战船,派遣多少军卒?等等,这都需要筹划。”
“公著再此保证,绝不会耽误诸位今年的出海事宜。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海军护航,对于朝廷而言,主要的是锻炼队伍,另一个是摸清航线,最为重要的,官家让吕公著核算护航与供养海军能否持平的问题。
朝廷也曾讨论过这事,甚至建议海军护航,同时可以携带货品,以护航养护航。
官家拒绝了,军伍就该有军伍样,若海军可以携带货品交易,就没法杜绝新军也做同样的事,最终,会毁掉整个国朝的军伍。
吕公著深以为然。
官家这次遣他主导海军出征,就是让他了解护航能否供养海军,以便朝廷决断,是否需要朝廷另列度支供养。
这些天,吕公著先后翻阅了市舶司历年的账目,又按官家的授权,跟皇城司接触,同时还遣人在市井打听。
“阁老,从本次出海的货品和商家核算,商贾之于护航的费用,不仅仅是可以满足海军的日常用度,甚至还会有盈余。”
吕公著不懂海运,但朝廷并不缺这样的人才。
范子渊就是随行的行家。
“这次乃是积累了一年出海的商贾,算是个爆发量,不能以这一次的护航核算全年。”
吕公著也大概计算过护航的收益。不过,从这些天汇总的情报看,确实一年未曾出海的商贾占多数。
“阁老,海上贸易与陆地不同,远航的商贾可能一年仅此一次出海。”
“即便是与高丽扶桑,以及真腊、占城等地的交易,一年也很少超过两次的出海。”
“所谓的区别,无非是集中和分散,对于出海的货品、船只、航线已经商贾数量,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另外,海军出征是自广州出发,而出海后护航却不仅仅限于广州出海的商船。泉州、明州乃至登州往南的海商,也同样需要护航。”
范子渊对航运的了解要比吕公著熟悉的多。
“那泉州、明州等地出海的商船,可安排好护航军伍?”
“回阁老,下官以安排妥当。这几日,市舶司和皇城司已经将泉州、明州等地出海的商船反馈回来,下官已依规定妥善安排。”
“子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