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入眠,只剩阵阵秋风相伴,又到夜深人静时。
梁锦在窗前徘徊,手中有一纸书信,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揉捏成团。
在烛光晃悠悠地映照下,隐约可见“筱筱可好”四个字。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从京都寄来的。
梁锦的心绪有点乱。
筱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伤的,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写信问我。
要是我在京都,铁定不会让筱筱受半点伤害。连动她一根头发丝,也不允许!
烦。
闷。
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令人喘不过气。
这段时间,某些尽可能不去思考的过往杂事,又在梁锦的脑海一一呈现。
但最后,所有的想法都定格在日间那一句似玩笑非玩笑的交流:“还能怎么样,只好让你收留我。”
哎,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懂没懂。
不过,凭她那点容易小聪明,应该懂不了太多。
要不然,连阿梅都能看出来的关心,为何,她却连连否认,只当是玩笑?
除非,是假装。
“阿嚏。”
或许是被梁锦念叨,又或许只是巧合,侧躺在床上、还处在半睡半醒状态的筱筱,忽然打了个喷嚏。
咦?
有点冷。
是窗户没有关紧吗?
哎呀,不管啦,盖紧被子才是正道。
迷糊中,筱筱捏了捏被角,翻了个身,又继续沉入梦乡。
有人沉睡。
有人清醒。
与筱筱认识很久了,久到,或许筱筱都忘了,其实,我,梁锦,才是她最初相识的那人。而非他。
那年三月初三,那年京都街头。
梁锦换上一身百姓灰衣,假装成寻常孩子,混杂在人堆里,想要感受孩子节的热闹。
这可苦了跟在身旁的太监。
又得替梁锦开路,又得护住他的安全。
但凡少了一根汗毛,回去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拼了老命似的,想满足梁锦凑热闹的心。
“让什么让,这路是你家开的吗?”
却不想,在街角,太监遇到了一名双手叉腰,怒目而视的小女孩。看上去,她不过才五六岁,扎着丸子头。
身后,同样跟着满头大汗的小厮。
“小姐,咱们就让一让吧。”小厮弯着腰,低声劝道。
“不行。凭什么?”小女孩右手一指,眼神里满是嘚瑟,“喏,那边有空地,喂,你们走那边。”
梁锦乐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用这口气在他面前说话。谁不是低声下气、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句“小王爷”。
这丫头,还挺有意思?
“那为什么你不走那边?”梁锦用小女孩的套路,反问道。
“我爱走哪里走那里。”小女孩哼哼了两声,脑袋一扭,“总之,要我给你让路?休想。”
小厮急了,连忙按住小女孩的肩膀,半是提醒,“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就这个脾气。”
“喂喂喂,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干嘛道歉。”
小女孩甩开手,更不高兴了。
还没有小厮腰间高的她,原地起跳,伸手,使出尽可能大的力气,拍打着小厮的肩膀。
梁锦更乐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
“我要是偏要你让开呢?”梁锦上前半步,眼里含笑。
“那你就是跟我结上了梁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少说两句话。”小厮真急了,就差伸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巴。“公子,实在对不住。”
“哼。”
“还挺有脾气的。”梁锦收回折扇,朝太监递了个眼神。
太监心领神会。
再开口时,多了一份暗藏的尊重。
“是我们不对,敢问小姐,家住何处,改日我们定登门赔礼。”
“不用赔礼。”不像梁锦想的那样,小女孩的眼神没有太多变化。“我家宝贝够多了,不稀罕。”
“哎哟,小姐。”
“你们只要别再说‘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咱们这事儿,就算过了。”
“哎呀,小姐,咱们……”
“我这要求又不过分!”小女孩转身,又盯了小厮一眼。“你好啰嗦,比爹爹更啰嗦。”
“你是周将军家的千金吧。”梁锦笑了笑,一眼识破。
哎?
小女孩愣了愣。
下意识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进行自我审视。
“不出意外,咱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哼,下次,你得给我让路。”
“哈哈,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可恶。”小女孩要紧牙齿,握紧双拳,要不是小厮出手按住肩膀,或许,又是新的一轮唇枪舌战。
没办法。
小女孩只好又哼了一声,转身,顺着人流的方向,继续融进节日气氛里。
看样子,她的心情还不错?仿佛,刚才不和谐的争吵,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太监乖乖地退到一旁,轻声问道。“小王爷,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早就耳闻,周将军家的千金,生性顽劣。京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咱们,要不要……”
“不用,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不急。”
筱筱的故事,父王曾在茶余饭后,当作坊间笑谈,说过一两次。
“周将军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们说,是该打,还是该罚?”
“我看,周将军肯定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