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岚和麖呦身披黑色长褂,全身几乎都没在黑暗之中,而此时他们正随阎憩站在奈何桥边。
那桥长不过十几米,通体漆黑,横跨一条长河,阎憩再三告诫说那河中有游魂,切莫靠近,陆瑾岚远远瞧了,那河如血色,波涛汹涌,波浪之中似有蛇虫,陆瑾岚只瞧了一眼,马上便掉转回头,只因河水似要将她吞噬一样。
桥头两旁,有两个带着魔头面具的瞧不清面貌手持长戈的凶神守在两旁,见阎憩带着陆瑾岚和麖呦来了只是略略点头示意,并不说话,阎憩告诉那便是日夜游神,专门把守着这奈何桥。
当然,除此之外,三人的目光便落在桥头一口巨大的被架起的汤锅,以及汤锅前面的一名容貌寡淡的女子身上,阎憩拦着麖呦和陆瑾岚并不上前,而是远远介绍道:“这便是孟婆。”
陆瑾岚一直以为这孟婆是一位头发花白、背曲腰躬的老婆婆,却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阎憩又道:“孟婆不喜欢做事前有人打扰她。”
远远的是牛头、马面押着一队孤魂前来,陆瑾岚瞧了一眼,那群孤魂有男有女,不言不语只是跟着前面牛头、后面马面飘飘荡荡来到奈何桥前。
此时,奈何桥头,孟婆正用一柄长长的铁勺搅拌这一锅汤,被架起的汤锅下面是一团团蓝色火焰,那汤正散发着缕缕青烟,那青烟飘荡在空中便消失不见。
陆瑾岚忍不住踮起脚尖去瞧那孟婆汤,见那孟婆汤似是清水,但不知为何却散发这令人迷醉的香气。
再一晃神,便见牛头已领着那一队孤魂走向前来,只听牛头低头向孟婆示意,笑着寒暄道:“孟婆辛苦,又得麻烦您老了。”
可是那唤作孟婆的年轻女子听到这句话,仍是冷着脸,只是搅拌汤勺的手停了下来,声音寒冷如冰,道:“那么大声作甚,我还没聋,耳朵听得见。”
牛头挠着头,辩道:“我天生高嗓门,您又不是不知道。”
孟婆又冷着脸,道:“该谁了,莫要误了时辰。”
显然不愿意听那牛头解释,牛头只得耸耸肩,上前催促排在队伍最前头的那位,道:“去,该你了,喝了孟婆汤,好送你投胎。”
那是个脸色苍白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只是呆愣愣走到孟婆面前。
孟婆不知从哪凭空化出一个粗瓷碗,用铁勺舀上一碗汤,也不多言,只是递上,那男子也不迟疑,端着碗,便咕噜噜喝下,喝下后,便仍是呆愣样,一旁的牛头已驱赶道:“下一位,下一位。”
前面七七八八的鬼魂都依次接了孟婆汤喝了,唯独留在队伍最尾端的一只鬼混拿起来碗来并不往嘴里送,只是犹疑。
陆瑾岚瞧了瞧,这鬼仍是少年模样,身穿白色锦袍,头发并不像其他鬼散落,而是一如活人模样,高高扎起,脸上也是洁净,想来生前出生于富贵家庭,纵使入了地府也要高人一等。
可惜,入了这地狱门这一切早就是一场空。
那少年魂魄似是尚未失了心魄,端着那碗竟开口道:“喝了这汤,是不是一切前尘往事统统忘了去。”
一听这话,孟婆皱起了眉,陆瑾岚瞧见她冷着脸盯着那少年魂魄,倒是一旁的牛头早已拿着鞭子扬起喝道:“多什么嘴,赶紧喝,误了时辰,你耽误得起吗?”
少年失了惊,手一哆嗦,一碗汤眼睁睁地就要打翻到地。
可下一秒就稳稳到了孟婆手里。
“要是再像上次打翻了我孟婆的汤,小心我让阎落王罚你们俸禄。”孟婆面色一冷,开口道。
孟婆拿着汤碗,看着少年,冷冷开口道:“忘记如何,不忘又如何。”
“我临死前与青妹相约共赴黄泉,来生相见,可是我并未瞧见她。”少年一脸的失落与担忧。
原来人死之后,若是有执念,还会记得,那么那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在奈何桥前,面对孟婆汤而迟疑呢?少年的话清晰地传到陆瑾岚的耳中,她不禁在心中喃喃问自己。
“清妹?”孟婆一晃而过的失神被冷笑代替,你说的清妹可是她?
孟婆举着那汤碗送到少年面前,只见那少年瞧见后,只是发愣,反问道:“怎么会?清妹她怎么好好的?”
“爱如何,情如何,念如何,思如何,生如何,死如何,记如何,忘如何,都抵不过孟婆的一碗汤。”孟婆冷笑道。
说罢,再次递过那碗,道:“来来去去,全在汤中,喝汤。”
说出喝汤两字,也不等少年迟疑,便在少年肋下轻点一下,那少年竟呆在原地,半张着嘴,任由孟婆将那碗汤一丁点儿不剩地灌下。
待汤灌尽,不知为何,却见孟婆掉转回头,空碗已在手中碎裂。
旁人只注意到那破碎的空碗,不知为何,陆瑾岚却瞧见刚刚孟婆似是掉下一滴泪落到那汤锅之中。
她心感奇怪,却不知何故,但却见孟婆已转过头,再次冷言道:“牛头马面,今日汤尽,明日再说。”
牛头马面瞧了瞧那汤锅,面面相觑,陆瑾岚瞧了一眼,明明那汤锅之中还有一大锅的汤,为何她要说汤尽?
还未等陆瑾岚反应过来,只见孟婆已从桥头跳起,拎着那那锅汤,“哗啦啦”倾入忘川之中,就连本来闲在一旁毫不关注的麖呦此时也被孟婆的行为惊了一下,情不自禁道:“她在干什么?”
阎憩忙小声喝道:“不要惹她,不要惹她。”
孟婆目光冷冷地投射过来,但是并没说话,反而又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