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了钢琴声。隔壁公馆里有人在练琴。因为还不熟练的缘故,那个弹钢琴的人总是把曲子弹的断断续续的!偏偏那首曲子还是一首悲凉的曲子。那拉长了的乐音简直能把人的心撕裂!
长安静静的听着琴声,想起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弹琴了。可是,她的心里立即生出了一个念头。这辈子,她的那双纤细的手再也不会触碰钢琴的黑白琴键了!春霖不在了,他带走了她弹琴的雅致爱好,带走了她的一部分魂魄……
晚上的时候,春曦和细烟回来了。俩人已经处理好了厂子的事情。卢卡斯彻底接手了那爿厂子。张成和沐阳也在。俩人都在楼下的客厅里闷坐着。曹太太没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没说。春曦和细烟也坐在了沙发上,斜对着曹太太。俩人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客厅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春曦道:“我们过几天就回上海滩了!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完结了!”
曹太太也懒得过问他和细烟的事情。她照旧什么话都没说,一个劲儿的发呆。细烟道:“妈还是早些歇着吧。我们走之前,是不是应该请这里的大夫给妈瞧一瞧呢?香港的医生很多都是留洋回来的。他们肯定要比南洋的医生强很多!”
这句话提醒了春曦,他紧跟着说道:“是呀!细烟要是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妈,你和大嫂是不是要去医院里看一看呢!你们整天这么的抑郁着,我们看着真难受。”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不由得哽咽了几声。
曹太太已经服过药了。这些天,她一直坚持服用南洋大夫开的那些药。所以,她的精神疾患没有发作。这会儿,她听见了细烟和春曦的话,叹息道:“我倒没什么!我毕竟已经是老人了!你们还是带着长安去看一看吧!这些天,她总跟我说,春霖还没走……将来,春霖肯定还会回来的!”说到这里,也实在说不下去了,缓缓的垂下了头。
春曦沉默了一会儿,道:“妈,你和大嫂都去看一看吧。我们明天就去。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让医生多开些药。等我们回到了上海滩,我再去教会医院里找那个熟悉的大夫!”
曹太太没吭声,又开始发呆了。春曦没再说什么,和细烟上楼了。俩人从长安的房门口走过的时候,听到长安正在说话。春曦和细烟觉得很好奇,不由得缓缓的停下了脚步,听着房门后面的说话声。
长安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着她和春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从头说起,一件一件的说起。春曦拉着细烟的手,俩人匆匆的走了过去。等俩人回到了房里,春曦不由得叹息道:“长安也真的太可怜了!她年纪轻轻的,竟然守寡了!”
细烟道:“真可怜!可也没办法!她也不能整天自言自语吧!这么下去,她岂不是也和妈一样了?妈的精神已经受刺激了!好在,她还有清醒的时候。这几天,她每天按时侯吃药,没有犯病。”
春曦道:“长安要是真打算守着……岂不是我们遭罪了?我们不光要伺候妈,还要操心她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细烟道:“我眼瞅着她的那副样子,肯定是打算守着了!哼!她实在不像是做给外人看得,肯定是来了真格的了!等我们回到上海滩以后,不妨把二房三房的人都请去吧!曹家族里的人肯定都会建议长安改嫁的!到时候,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春曦道:“你不要多说话。等我去安排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长安肯定又要把火撒在你的身上了!”
细烟冷笑道:“我才懒得多管她的闲事呢!”顿了顿,道:“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很烦闷。家里死气沉沉的!过几天,我们就要回上海滩了!我想,我们这会儿出去吃西餐吧。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西餐了!”
春曦打起精神,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出门吧!我也觉得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烦闷了!”说完,便催促着细烟给他找出了一件崭新的衬衣。
俩人简单的收拾打扮了一番,便悄悄的出门了。张成和沐阳都回大饭店里休息了。曹太太也上楼了。客厅里没有人。春曦和细烟出了公馆,俩人坐着出租汽车来到了维多利亚港。那里有很多洋人开的西餐厅。俩人吃过晚饭,便走到围栏前观望海景。
春曦看着夜色里的海水,道:“大哥真可怜!他得到了什么?所以,我现在觉得,我们真的应该珍惜现在的幸福。”说完,便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细烟的手。
细烟道:“以前,我在戏台子上唱戏的时候,经历过那么多的戏文故事。可那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如今,我们俩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像把生老病死全都经历了一遍……”
春曦道:“你说的这句话正是我想要表达的。可我毕竟没有文艺情调,说不出你的那句话。”
细烟道:“我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人生真的很无奈!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感动了!”
春曦刚要说什么,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他不由得扭头看了看旁边。他正好看到了峨眉春和欢喜月夫妇。原来,那晚,夫妇俩人也去维多利亚港散步。
春曦急忙拉着细烟的手走了过去。峨眉春和欢喜月看见了,也急忙迎了上来。春曦和细烟问候了师父师母。峨眉春笑道:“我们好久都没见了!”说完,便打量着春曦和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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