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坐着叮叮当当的电车来到了外滩。
那天正好是礼拜一,没有多少行人。长安看到春曦独自站在那座黑架子铁桥上,他正眺望着浪奔浪流的黄浦江水。她觉得,春曦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灯塔。虽然,那座灯塔并没有发出任何耀眼的光芒,可它矗立在那里,毕竟是希望所在。
长安觉得心里激动了起来,她走路的步伐显得匆忙。等她上了那座黑色的铁桥,来到春曦身边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突突突的剧烈跳动着了。春曦看见了长安,对她先是一笑,然后又是一叹。
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什么意思?”
春曦已经转过身,倚靠着黑色的镂空栏杆,双臂撑在横栏上,品鉴着长安娇喘吁吁的柔媚模样。长安缓过气来,迎着春曦的那两道明晃晃的、饱含着复杂意思的眸光,正色问道:“我们去哪里买东西?”
春曦笑了起来,明晃晃的眸光里透出一股子邪。长安不由得动气了,问道:“你笑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春曦收敛了嘴角挂着的坏笑,可眸光里的那股子邪照旧闪烁着。他说道:“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却故意装听不懂。女人都擅长伪装的。”
长安冷笑了起来,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那你为什么把女人看的这么透!”
春曦狡辩道:“我确实没有女朋友!可是,我是一个很擅长观察的人,总喜环观察身边的女人。所以,我才会说出刚才的那句话!”
长安再次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总喜欢躲在暗处,悄悄的观察着女人。你这个人简直太不正大光明了!”
春曦又调皮的笑了起来,道:“我真的不敢开口说话了。我只要一说话,嫂子肯定会多想。”
长安执拗的问道:“你必须告诉我,你在电话里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可怜?我哪里可怜?”
春曦听到长安又绕回到最初的问题,觉得长安实在是个倔强的女人。她明明知道答案,却故意逼着他说出答案。春曦叹息一声,只好老实的回答道:“你懂的!我有些可怜你!真的!因为你在家里的处境有些艰难。”
长安其实早就明白春曦的意思,可她硬要逼着春曦说出口。因为,在曹家,除了春霖,还没有第二个人会同情她,悲悯她……哪怕是假惺惺的悲悯!这会儿,春曦说出了口,长安的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贱……求着春曦同情她!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噙上了泪滴。
春曦察言观色,眼瞅着长安眼角噙着的泪滴,安慰道:“你刚来我们曹家半年,肯定还有不习惯的地方!你不要和妈一般见识!她从年轻开始就是个碎嘴子!其实,她的心眼蛮好的!她对我和哥哥也是那样雷厉风行的!”
长安悲苦的道:“我没有埋怨妈的意思!我只是抱怨自己的命!”
春曦不懂长安的意思,迷惘的问道:“为什么怨命呢?”
长安欲言又止。她实在没法把春霖染病的事情告诉春曦。春霖已经够可怜了。
春曦没有听到长安的回答,自然不甘心,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就不要让我闷在葫芦里了!”
长安躲避了春曦焦灼的眸光,眺望着黄浦江面上的几艘黑压压的乌篷船,撒谎道:“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有些不习惯你们家里的规矩罢了!其实……倒也没什么!时间长了……你们自然会懂的!”
春曦的眸光也停在了那几艘静静泊着的乌篷船上。他分明感觉到长安是在撒谎!她肯定有心事!
难道问题出在春霖那头?他琢磨起了春霖。自小到大,他都对哥哥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春霖应该不会不喜欢长安的!记得以前,春曦曾和哥哥讨论过心仪的女人。春霖亲口说过,他喜欢的女人应该是端庄秀丽、知书达理、温存体贴的闺秀。姚长安的相貌、身材、气质完全符合春霖的择偶标准。他怎么会不喜欢长安呢?
春曦不得不开始怀疑长安了。他心想,难道长安不愿意嫁给春霖?她难道有自己喜欢的男人?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嫂子是念过大学学堂的!当年,嫂子肯定有很多的爱慕者吧!”
长安回过神,琢磨着春曦的话,道:“我一直是个很规矩的女孩子。和你一样,念书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倒是让那些单相思的倾慕者们自作多情了!”
春曦笑道:“我就不信嫂子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在大学里,女孩子反而会比男孩子放得开!至少,在我的大学里是这样的!”
长安啐了一口,道:“你这人真无赖!刚才,在电话里,我问你有没有处过女朋友,你说没有!这会儿,你竟然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以为我在学校里是个放荡的女人!你趁早直说吧!你是不是以为我有喜欢的男人,因为被迫嫁给了你哥哥,所以才怨命!”
春曦看到,长安的眸光里怒火蒸腾,急忙解释道:“大嫂千万别误会!我哪里敢这么想!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罢了。没想到,惹大嫂生气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和大嫂在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实在是同病相怜!大嫂肯定怨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安想起了春霖去姚家相亲时候的情境。那时候,他刚从法国留学回来,和母亲媒人带着厚重的礼物去了姚家。姚太太和长安打量着春霖的长相、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