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树甲虽然和常玉不和,可此时此刻,也不好拆常玉的台,点头道:“没错,此事由在下一手操办,当日魏拓魏大爷捐助的粮食还是在下亲自上门押送。我段家也是拿出了五千石粮食救济了难民。那日魏二爷虽然没有前去,可也应当知晓。”
魏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道:“没错,确有此事。”
李秀宁冷冷一笑,道:“雍州的确没有哪一州哪一县的乡绅哄抬粮价。甚至有些州县粮价甚至比丰年还要低,可这粮食是卖给百姓的么?”
常玉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冷眼看着李秀宁道:“各州县都是在城中售卖,童叟无欺,城中百姓人人皆可平价购买。李大当家,你这话可是诛心之言,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城中百姓?那些不信奉太平教的饥民可能入得了城中?”李秀宁高声质问道:“那些不愿意信奉太平教的饥民,可有一个能够入得城中?纵然手中有钱,可上哪里去买粮食?”她说到这里,有些安耐不住,道:“乡绅商贾为何要低价出售手中的新粮?常刺史,你瞒得住天下人,能瞒得了我么?”
她说到这,常玉面色阴沉,看了一眼段树甲,段树甲见常玉看向自己,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换来的那些陈粮,只有一小半拿出来救济了城中买不起粮却又信奉太平教的灾民。却又有大半高价转手卖给了那些乡绅商贾,再由他们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城外不愿信奉太平教的灾民。”李秀宁秀目微睁,看着常玉,高声道:“常玉,这就是你们太平教所谓的济世救民?”
她这话虽然是看着常玉所说,实际上则是冲着张角而来。
常玉说不出话来,却又有恃无恐,看着李秀宁,眼中充满了杀机。
李秀宁这番话,打击面直奔着太平教所有人而来,段树甲见常玉无话可说,心道:“富贵险中求,常玉啊常玉,你也有今日。”随即开口道:“李大当家这话,段某不敢赞同。商贾逐利本是天性,可在大灾年中,雍州的乡绅富商,哪一个不是慷慨解囊?救人如救火,乡绅家中的粮食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来的,也是本本分分花了钱收来的。”
李秀宁没想到段树甲开口说话,段家乃是雍州大户,名气不比魏家差上多少,而段树甲又是雍州出名的世家公子,以心机聪颖着称。
“这等灾年,哪怕是陈粮也能卖到新粮甚至比新粮还要高的价。可官府要新粮换旧粮食,咱们二话没说,依照着办了。这是不是心怀百姓?官府说不准抬高粮价,各大粮铺也都照搬了。原本一斤新粮顶多换一斤一的陈粮,官府说一斤半,我们也没有计较。又拿自己的钱又买回了平白让出去的那四成粮,不算各家捐出的粮食,里里外外,雍州的乡绅商贾又白白多出了八成的钱财。”段树甲侃侃而谈,丝毫不提常玉,只说是官府,让人心中生疑,不知是有意为常玉开脱,还是他段树甲看不上常玉。
“灾民是人,乡绅商贾就不是人么?官府心怀百姓,雍州的世家乡绅们就不心怀百姓么?可这种光年,地主家中也没有余粮。拿些多余的粮食到城外去卖,让更多的灾民活下来,哪怕价格高些,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又关他人何事?”
段树甲乃是太平教二弟子,又是陇右道上第一世家豪族段家的嫡长子,见识非凡,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
“李大当家,实话给你说,若是朝廷官府不准这样做,只怕最开始官府想要拿新粮换陈粮,那是一粒也别想多换到。若是没有雍州的乡绅商贾,只怕整个陇右道上连个活人也没了。
此番话虽然不中听,可却又一定的道理,李秀宁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其他人想了想,也都觉得段树甲说的有理,虽然有些残酷,可乱世人命贱如草,能活一个是一个,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一时之间,整个广场安静下来,段树甲得意无比,面上却一副风轻云淡。
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竟自缓缓扇动,翩翩公子,与世独立,让人看了心中拜服。
就在此刻,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来。
“乡绅这种狗东西,无耻就无耻在,既希望与上层人平等,又不希望底层人和自己平等。”
梁俊冷眼看着这大冷天还扇扇子的段树甲,讥讽道:“发国难财,竟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倒是让老子涨了见识!”
段树甲见梁俊出言相讽,面上挂不住,他丝毫不畏惧梁俊太子身份。
自己乃是雍州段家嫡长子,未来段家的族长,就算是当今皇帝想要动自己,还要考虑再三,梁俊一个不受待见的太子,段树甲还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
“灾年发财,打仗生金,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雍州乡绅商贾没有趁着大旱灾年大发横财,反而以百姓为主,太子爷,话虽不好听,可是理却是对的。”段树甲看着梁俊,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将这众人皆知的乱世潜规则说了出来。
群盗听了,个个黯然,这段树甲说的却是没有错,乡绅商贾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荒年旱涝,两国打仗,自古以来都是平头百姓受难,却是那些是那些势力通天的乡绅商贾发财的时候。
雍州的乡绅商贾能够做到这一步,没有趁机哄抬粮价,反而只是少赚一些,虽然听起来不地道,可和其他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