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夫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仆从们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安慰、打扇、递帕子、端水的,忙得手忙脚乱,也让路边百姓看了个心酸流泪、心满意足。
而赵氏听四王妃说完,拭泪道:“王妃这话便见外了,只要孩子回来了就好,如何承望个谢?”
大家互相安慰两句,四王妃先抱着虞琰回去,小世子哭得几乎晕了过来,临走前还不忘和谢小玉说再见,大眼泪挂在脸上,又可怜又可爱的。
赵氏是抱不动十五岁的谢小玉了,携着她的手上了自己的车,未等坐定,便开始安排人去报信——
先要派人去庆阳公主府上说,这也是告诉了天家谢小玉归领了;再遣人快回英国公府那边,告诉谢小玉的祖母接到了人,万事平安;最后又对车下啜泣的碧桃道:
“你这丫头是忠心的。一路亏得有你照料你家小姐,这份情我不会忘记,谢家不会忘记。”
碧桃听闻,便要下拜,忙有赵氏身边的大丫头拦住。
“都是奴婢该做的,只要小姐平安,奴婢死不足惜。”
“傻姑娘,什么死呀活的,都平安了。”赵氏嗔怪着劝了一句,态度更觉柔和,“如今府里事忙,几个庄上都来了人,你爹与你哥哥走不开,你娘寒腿的毛病又犯了,我便没让他们过来,不过都好,你也不必担心。”
说着,对车下自己的大丫头,名唤月樱的道:
“你与碧桃坐那辆车,好生照料着送她回家,让他们一家子也好团圆,明日晚些时候再回来,玉丫头也离不开你。”
后一句则是对碧桃说的。
碧桃屈膝谢过,又对谢小玉一礼,方才抽泣着,同月樱上了车。
赵氏又对红桃并福禄等四个家丁道:“你们也辛苦了,待回府了,个个都有赏。”
众人谢过,赵氏这才将命人将车帘放下。
车内只剩她们母女二人,赵氏之前端正的脊背,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靠在车壁上,抱着谢小玉,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拍着:
“丫头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必说,咱们回家了,回家去。”
挂念了这么久的孩子,终于回家了,她再怎么强撑着周全行事,心中的激动是藏不住的,眼中的泪自然更忍不住。
谢小玉轻轻环抱住赵氏的腰,点了点头。
前世今生,赵氏都给她了最好的母爱。
生母因生她,难产而亡。
父亲与生母伉俪情深,人人都说若不是为了她无人照料,父亲能舍下这万千家业、朝堂天下,随着生母去了。
父亲为母亲守了三年后,续娶了赵氏。
朝堂哗然。
赵氏闺名珺,出身极其不显赫,或者说,压根儿不能算有出身——她是北疆胡杨县一个县丞的女儿,父亲因撞破北敌细作,反抗拿贼,被杀身亡。
那年赵珺才十一岁,便能顶门立户,护着寡母幼弟,拿着朝廷的抚恤,赚钱经商,至十五岁自梳拒嫁,一心奉养母亲,供养弟弟读书。
在她二十岁那年,弟弟赵傅考上了秀才,赵珺的贤孝之名,也随着其弟,在北疆传开了。
虽然这些名望于她没大用处,但生意好做了一些是真,弟弟也能到更好的书院读书。
至赵珺二十五岁那年,弟弟头回秋闱落榜,赵氏正鼓励弟弟打起精神的时候,媒婆上门,说淮阳侯谢春山要娶她做续弦。
彪悍的赵珺拿着洗衣的棒槌,将媒婆一口气打到了胡阳县北门,叉腰站在城门口啐了一口,骂道:
“骗子!”
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甲胄,牵着高头大马,长得很是年轻、俊郎的男子站在她身后,温柔地望着她。
“我不是骗子。”淮阳侯谢春山很认真地说,“我是为我家女儿,真心求娶赵姑娘。”
赵珺个子不太高,彼时仰头看着谢春山的双眸,棒槌一扔,点头道:
“好。”
这事发生的第二个月,皇帝的圣旨就到了胡杨县,盛赞赵珺种种,赐婚淮阳侯,一品诰命夫人,还赐个封号为陶朱。
……
谢小玉记事早,头回看见赵珺的时候,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偷偷撩开盖头,对她招手。
“你就是玉丫头吧?”她笑着对自己说,将袖中藏着的喜饼取出来,掰了一半给她,“我饿了,这个分给你吃,你别告诉人我偷吃东西了,好不好?”
谢小玉打小就不爱说话,只顶着张没有表情的团团脸,接过喜饼,短手短腿就往床上爬。
赵氏托了她一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可是谢大小姐刚挨床就下来了,盯着床铺不说话。
赵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撒帐的东西硌到她了。
她索性将谢小玉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将手中的喜饼掰成小块喂她。
“玉丫头困不困?我都困了。”她对她小声抱怨,“这冠子好重呀。”
谢小玉听见,抬起小胖手,要帮她将花冠摘了下来。
可是她人小手小,又哪里会摘?赵氏笑着将她的手拦住,自己动手之后,将床铺收拾好,抱着她躺下:
“今夜咱们两个睡,不理你爹爹,好不好?”
谢小玉睡眼朦胧的,已经靠在她怀中快要睡着了,朦胧之间说了她对赵氏说的第一句话:
“好”。
那之后,一晃十二年,无论人前人后,赵氏待谢小玉是真心疼爱与呵护。
京城人都说,继母与嫡长女之间,能到这样的,真好。
当然了,也有人说那是因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