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又问:“卢家是范阳郡大族,没有土地如何养活呀?”
刘正说:“恩师,成家立业!既然如此,不如分家立业。抱团取暖固然好,然而人心难测。单单是一个嫡庶之争,就会消耗掉多少力量呀!倒不如三十而立,凡族中人年满三十岁,就必须要分家自立。”
卢植犹豫了,千百年来,豪强世家的家主,就是土皇帝。可以见士不拜,见官不跪;一言九鼎,言出法随。
这就是所谓的家规,家主一言决生死,一念之间定前程。
投机取巧,家族至上。
这样的理念一旦成长起来,就会肥了小家,坏了大家。
好处是传承永远都不会断绝,坏处是一直持续不断的内耗,永远都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这就是一直以来都是绝处逢生,而不会出现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至于持续不断的繁荣,那简直就是一个纸面上的理想。
刘正认为,让豪强世家,到汉室疆域之外,野蛮生长,才是永远保持活力的真正办法。
至于是武力驱逐,还是利益诱惑,刘正的打算是双管齐下。
对于不愿意离开的,打你没商量。
卢植不是老顽固,他也觉得刘正的想法,有可取之处。
至少是挽救大汉命运的,一种尝试。
至于忠君,以汉室的传承规矩,凭借着这个“刘”字,刘正也能名正言顺的,发出自己的声音。
当卢植再问起,如何处理,与汉帝及其子嗣的关系呢?
刘正以为,汉威不容玷污,谁负了汉字大旗,谁就是千古罪人。
刘正不想当保姆,只要当过一天,不管未来有多大的成就,都摆脱不了保姆的角色。
奉天子以令不臣!这确实是一招妙棋。
然而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躬下士时。
周公无心问鼎天下,却被流言惊吓,吃不好,也睡不好。
王莽礼贤下士,力除弊政,然而一朝夺位,却成了乱国之臣,照样落下了骂名。
刘正自忖当不了周公,虽然他的处境和周公,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他不会把自己的理想和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他更不愿意做王莽,从上而下进行改革。
上面的人呕心沥血,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一锅好米,全做成了夹生饭,弄得大家都没法吃,直接倒灶重做。
兴汉军必须从小到大,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全新的道路来。
这样才可以避免夹生饭的悲剧。
南山城已经建立起来了,就不可能依附于别人。
刘正看着卢植,知道他一心忠于汉帝。
然而自己已经全盘托出,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刘正决定兴汉,就是要走上,一条与豪强世家为敌的道路。
这条路秦始皇走过,霸王项羽也走过,他们都失败了。
高祖皇帝约法三章,儿孙后代全成了豪强世家的玩具。
圣武皇帝杀子如杀鸡,中兴大帝砍臣似屠狗。
然而你方唱罢我登场,天子姓刘便是,这才有了天子轮流做,臣子定更替。外戚宦官轮流当道,不断吞噬强汉的威严。
刘正回到兴汉军大营之后,忙传令秘卫,加强对范阳郡卢家的渗透。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位恩师,是忠于汉帝多一些呢?
还是爱卢家多一些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刘正可以对卢植,说出自己的理想,就是为了获取卢门的支持。
然而刘正,又不可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卢植的宠爱之上。
秘密控制卢家,就是刘正捆绑卢植的手段。
洛阳城中的水太深了,没有明面上的卢植掩护,他玩不转的。
至于刘正真正的谋划,他是不可能告知任何人的。
袁家已经对界桥城,虎视眈眈了,公孙家也对平原方向,感起了兴趣。
至于刘虞,人不怎么样,胃口却不小,想一口吞下南山城。只可惜他一没兵,二没钱。
贾诩随便一个计划,就够幽州牧大人忙活两三个月,根本就没有精力照顾南山城。
刘正知道,随着黄巾军的覆灭,凡是自忖有能力和野心的人,都应该有所行动了。
天下人都讨厌卖官鬻爵,然而他们却故意忽略了一个问题——凡是有钱买官的人,都是豪强世家。
豪强世家不纳税,汉帝哪来的收入。
辛辛苦苦攒了两代人,打了十个月的仗,人活着,钱没了。
剿灭黄巾军的收获,没有听说有上交的呀,反而求一道免税的旨意。
让冀州的豪强世家,不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又变成了天下之望。
更是让黑山之军,拥有军民百万之众。
为什么免了税,反而让百姓流离失所呢?
多年之后,刘正据守河北之后,才找到了答案——原来各州牧口中的免税,仅仅是免除豪强世家的买官钱。
至于普通的人,该交的税还得交,甚至只多不少。
这也是冀州黄巾军之乱,平定以后,黑山之中的黄巾军,越聚越多的主要原因。
然而此刻的刘正,却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他打算让左中郎将皇甫嵩,主政冀州。
至于卢植,只能在洛阳城中,替刘正保驾护航。
这倒不是刘正尊重历史,而是洛阳城一步三陷阱,没有卢植,刘正心里没有底。
左丰得到了,洛阳城情报部的好处,正在上下活动,替皇甫嵩游说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