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秋坐在前院的正厅里,正在灯下阅读一封信。
这是雷吉带给他的信,冥狱巫师的亲笔信。
他知道阅读书信的方法,尽管在别人看来,那依旧是一张空无一字的羊皮纸,可阳秋能看得懂信上的每一句话。
他知道刺杀行动失败了,也知道雷吉派兵包围了府邸,他知道雷吉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但他没想过要逃走。
雷吉默不作声的坐在了阳秋对面,看到阳秋面前摆着一副围棋。棋盘上零星落了几颗子,貌似是阳秋正在打谱。
雷吉会下围棋,而且是个业余四段的高手,只是他不太懂得这个世界的围棋规则。
“像这样,我堵住这块棋的所有活路,就可以成功提子了,对么?”
阳秋诧异的看着雷吉,围棋是东方文人特有的雅趣,绿发碧眼的莱恩国贵族竟然懂得下围棋,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刚刚遭遇了刺杀,还有一个命在旦夕的王子生死未卜,他竟然还有心思下棋,这就更加不合常理。
“我在问你规则,”雷吉道,“只要堵住所有的活路,我是否可以消灭你的棋子?”
阳秋点点头道:“是的,大人。”
“只要我的棋子和空地比你多,是否我就赢了这盘棋?”
“是的,大人。”
这个世界的围棋规则和雷吉熟悉的规则大致相同,虽然从未交手,但雷吉有战胜对方的把握,因为阳秋摆下的棋谱,在后世已经被研习了无数次,几乎每一种行棋的可能,都清晰的记在了雷吉的脑子里。
“愿意和我赌一局么?”雷吉笑道,“输的一方要为赢得一方做一件事情,你敢和我赌么?”
“大人,容我提醒您一句,”阳秋笑道,“对弈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并不是掌握了规则就有取胜的机会。”
“开始吧,”雷吉伸出手道,“先说明一点,输了不许耍赖也不许哭。”
阳秋很钦佩雷吉的耐心,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他竟然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棋局上。
当然,阳秋也很佩服雷吉的信心。一个略懂规则的门外汉竟然敢挑战自己,他不知道围棋对于一名东方贵族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他更不会知道围棋带给阳秋的不只是文人的乐趣,更有对人生的感悟。
可等布局结束,他才发觉自己错了,雷吉不是门外汉,而是正宗的围棋高手。
经过了数千年的演化,围棋的技法日渐成熟,在这个时代很多不可思议的奇招,到了后世都已经成为了套路化的定式。
阳秋勉强坚持到了中盘,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取胜的可能,作为一名贵族,他知道该如何保留自己的体面,不必等到收官之时让雷吉杀得片甲不留,他明智的选择了投子认负。
雷吉拍了拍手,把棋子丢到了一旁,道:“既然你认输了,请你立刻找人医治我的朋友,如果他不能活下来,你也不能。”
阳秋咬咬嘴唇,道:“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不是我指使他们……”
“不管谁是主谋,立刻治好我的朋友,”雷吉神色冰冷道,“只要他平安无事,我会用最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
阳秋没再多说,他叫来了一名医官,亲笔写下了一张药方,让医官立刻准备汤药。
“吃下了这副药,能保证您的朋友性命无忧,”阳秋拔出了自己的长刀,放在了雷吉面前,解开自己的衣服道,“如果想杀了我,请您现在动手,如果您觉得我罪不可赦,也可以用更残忍的方式让我死去。”
雷吉沉默了许久,问道:“为什么这么做,是冥狱巫师指使你的么?”
阳秋摇头道:“导师没有让我伤害您,这件事情也绝非出自我的命令。”
雷吉点点头道:“我相信你,否则我早就把你送到了绞刑架上,现在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
阳秋道:“是驼岛城的商人,大人,您的行为激起了商人的愤怒。”
雷吉笑了:“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对我愤怒?我减少了他们整整五成半的税收。”
阳秋道:“可您也剥夺了他们的生路,您要求商人释放失去自由的姑娘,这就等于让他们放弃了多年经营的一切。”
“多么荒唐的理由,”雷吉冷笑道,“除了压榨这群像奴隶一样的姑娘,你们就找不到别的生财之道么?我只是给了她们一个选择,如果价钱合适,她们依然可以为这里的商人工作,只是这些商人必须要付给她们报酬,哪怕把收入的一半分给她们,你们依然能赚到三成五的利润,远比之前的一成半要好的多。”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的大人,可这不符合东桑人的传统。”
“我尊重你们的传统,但你们也必须尊重我的律法,在我的统治下,驼岛没有奴隶,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商人们的损失由谁来承担?”阳秋反问道,“如果一名商人在上个月刚花了大价钱买了几个姑娘,现在这些姑娘要获得自由之身,岂不让商人血本无归?”
雷吉道:“商人们的损失由我来弥补,凡是一年之内购买的姑娘,我可以用金币赎回她们的终身契约,至于一年以外的契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个姑娘用一年的时间,足以赚回几倍的身价,那些商人不会吃亏就是了。”
“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情。”
雷吉摆摆手道:“没必要考虑了,我想冥狱巫师在书信中说的非常清楚,我既然能从他手里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