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又是上次那个时辰,董氏洗漱完毕,刚刚从采画手里接过小南瓜紫砂茶杯,听得丫头来报,下意识地忙先把茶杯安稳地桌上放了下来。
未等说话,只听采画怒道,“她来做什么?不好好躺着养病,又来惹大少奶奶生气吗?”又冲那丫头道,“你也是不明白事理,只说大少奶奶不在,直接请她回去便是了,还来通报个什么?”
采画原比其他丫头的位份都高些,又是董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平日里一些小事,董氏不在时,采画也做得了主的,开门的丫头这会子叫采画一番训斥,不知是听还是不听,只好望着大少奶奶,用眼神来讨个示下。
董氏问道,“小奶奶是一个人来的吗?”
丫头回道,“看样子小奶奶身体虚弱得很,是由信儿姑娘扶着来。”
董氏点头道,“即然带了丫头,却又是她亲自敲门,可见她的诚意。”
便命那丫头快去与信儿一同把小奶奶扶进来。
丫头去了,董氏又让采画备座,又特意吩咐去取自己的蚕丝软垫来,给小奶奶靠着。
采画气得什么似的,也只好去取。
过了一阵子,才见得令仪由信儿和看门的丫头一边一个半扶半架着缓慢走了进来。
只见那令仪,竟然瘦弱得几乎脱了相貌,一身艳粉的衣裙此时也不合身了,肥得像旗子一般在她身上晃荡。头发精心梳过,几件黄金头饰却似乎是要把她压得抬不起头来,纵然脸上施着粉,嘴上点着红,也遮盖不住一脸的失落憔悴。眼睛倒是显得越发地大了,远远的望了一眼大少奶奶,便倾刻间盛满了清盈的泪水。
这般模样,倒叫董氏一阵心疼。
不由得轻声怪道,“有什么事你且让信儿来讲便是,自己这样的身子,怎么好亲自过来呢?”说着竟伸出手去,想由丫头手中扶过来,亲自安坐与她。
采画见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又不能真由大少奶奶来扶,便抢先扶住了令仪的手臂,示意看门的丫头下去。又将大少奶奶的蚕丝软垫靠在了令仪身后。
令仪冲着采画点头致谢,口里只是喘气,一时还说不出什么。
待喝了些水,缓了缓,方才回大少奶奶道,“令仪年少无知,曾多有冒犯大少奶奶,今天特地诚心来给您赔罪了。”
说着竟要起身去跪,董氏吓了一跳,忙抬手止住,道,“这个怎么使得,你身子要紧。”
令仪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泪水了,道,“大少奶奶您大人大量,不与令仪计较,更令我羞愧难当。”
董氏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甚呢,你既也嫁进段家,与我便是姐妹情谊,先时再多的误会,今日一并驱散了,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令仪听得一再点头,一旁的信儿也早被少奶奶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的直抹眼泪了。。
董氏又似想起什么,问信儿道,“我上回让采画给你们小奶奶送去的燕窝和西洋参都是我娘家特意让人给我送来的,都是外国的好东西,又滋补又不上火气,你可认真些让人做了给你家小奶奶服用,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