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原是最喜欢一家子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的,既能在老爷夫人面前表表孝心,又有机会让小竹多亲自祖父母以讨欢心,今年不知怎的,却突然说身体大不适也病卧在床,不能来了。只叫一个叫采诗带着小竹过来了。
这么一来,家宴只有老爷和老夫人,段三郎和董氏,还有小竹老少五人聚在一起。
小竹又极内向少话,只给大人们依礼请了安问了好,便由采诗喂了些东西,便早早地回去了。
剩下四个大人,吃也无趣,喝也无趣,戏也无心听得。老夫人向董氏问了问彬彬的情况,便由董氏陪着赏起花来。
并说,今年的花草甚是出色,可见少奶奶是用了心了。
董氏答道,“也不是我用心,是那养花的人有心孝敬老夫人的。”
老夫人道,“那么日后你带她前来,我要赏她。”
董氏笑着应允,心内却想,也许这正是个机会,让绣女可以得到老夫人的认可,便计划着等绣女看完女儿回来,便带她来见老爷和老夫人。
想这妹妹前半生孤苦,如今大约也该转运了罢。
赏了一阵花,老夫人只说累了,便由莲儿丫头扶着回去了,片刻,老爷也回了。席间便只剩了段三郎和董氏了。
二人相互看看,甚是尴尬无奈,便赏了戏班子钱,提前打发了,二人也无心思吃喝,便也一同回去了。
段府的立秋家宴,由少奶奶董氏足足忙了半个月,费尽心思,却这般草草收场。
……
绣女夜奔已有七年之久,算来落儿也应十六岁了,然而在绣女的记忆当中,仍是自己离去那年,落儿九岁的模样。
七年以来,她没有一日心里不牵挂着女儿。落儿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有没有忘记自己?自己走了之后,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以为今生再没缘相见了,却意外地得到段三郎的应允,可以回去看女。心里又期盼又悲哀。
只等立秋一过,便寻了一日,由翠儿陪着,在天亮之前,悄悄地由偏院后门出了段府。外面早有三郎为她备下的马车等着,二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奔清扬河。
绣女为了不过于显眼,特意穿了降紫色的衣裙,因清晨风凉,又加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是了!
碧落清楚的记起了,当时她与翠儿说话时,确实看见有一个降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果真那就是娘。
出门时王妈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大约是绣女这一身的颜色过于深沉凝重,也或者是绣女的脸色看着异常的灰白无光。
王妈心里暗想,这哪里是要见女儿,分明像是去奔丧。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把她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了自己不准这么不吉利的胡思乱想。
马车疾驰,很快到了清扬河,翠儿首先下了车,在岸边招手叫了一只客船,方又来到马车旁边搀着绣女下来。又嘱车夫依旧在此处等候。二人便上了船。
早秋的清扬河,无风无波,河水湛清,远处青山隐约,两岸树木紧密,偶有水鸭三五只悠闲游过去,一派的宁静祥和。。
唯有绣女心中,却似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