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被牵扯着,不由自主地也随着蝴蝶走了出去。
那船家在舱后摇船,绣女正被蝴蝶带到了舱前。
夜色茫茫,星月隐没,更显得那河面宽阔无边,似没有来处,亦看不到尽头。
绣女站在船板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与段三郎夜奔时的情景,自己也是独自站在船上怅望,对于未来,茫然担扰。
七年来,她第一次自心底疑问,当年的抛夫弃女一走了之,到底对也不对?
蝴蝶依旧绕着她飞旋,不知从何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箫声,细听之下,竟然是程子安当年吹的《彩蝶纷飞》。
绣女眯起眼睛,四下张望,想找到那曲子的来处。
然而四下黑漆无光,只听见风声呼啸,水声阵阵在脚下翻涌着浪花。忽又想起,那曲子本是程子安所改,别人并不会吹,翠儿又说过,那程子安早已去世,怎么此刻又会出现他的箫声呢?
忽然,心头猛然一惊,《彩蝶纷飞》和这只蝴蝶可有关系?再低头看看自己降紫色的衣裙和黑色的披风,竟与那只蝴蝶的颜色相仿。
再去找寻那硕大的黑紫色凤蝶,早不见了踪影。
风声越来越大,绣女的衣裙和披风不断地被吹动着,有力地扑打在身上,令人感觉生疼而又寒冷。
她想着该回船舱去了,不可再这般胡思乱想了,什么蝴蝶,什么箫曲,恐怕是太过伤心的幻听吧,都由它们去吧。
绣女想着,便转身欲回,忽听一个声音喊道,“娘子,别来无恙否?”
是程子安的声音!
绣女回过头,惊见程子安的身影正清楚地出现在前方的河面上,他依旧穿着那件已经被她浆洗得发了白的长衫,依旧是瘦削的身材、清朗的面容和温和的声音。
河面上的程子安面露笑容,温和地看着绣女。她狠心抛下了他,他却没有一个字的埋怨。
绣女惊哭道,“子安,你……”便说不下去了。
程子安道,“娘子莫要悲伤,且随我同去可好?”
绣女神情恍惚,喉中忽被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呆呆地看着程子安。
程子安再次追问道,“娘子,随我同去可好?”说着,便向绣女伸出一只手来。
绣女浑身麻木,头昏眼花,口不能言,模糊间,只觉得程子安的手越伸越近,忽然脚下一个踉跄……
“爹,娘!”碧落站在场景之外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曾日夜思念着爹娘,渴盼着有朝一日一家三口能够再次团聚,却想不到,爹和娘再次相见却是这样的时刻……
小夭急着团团飞,“呀,主子,您别哭了别哭了……”
那个翠儿跑哪儿去了呢?
碧落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往下看。
原来翠儿天不亮就随三姨奶奶出来,一路往返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在船舱里劝慰了一阵三姨奶奶后,便不知何时,昏昏蒙蒙地睡了过去。。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忽听船舱外船家惊恐大喊,“有人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