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撤走椅子,换成了矮几,上面摆着鹿肉浊酒。
独眼提着酒坛子打下手来回倒酒,当他走到崔召陵身前时,崔公子下意识抬头扫了一下,吓得扔脱了酒碗,踢蹬着退到墙角。
“这是什么怪物!”崔召陵大惊失色。
窦琳琅抬头看到独眼,神情微变,下意识地伸手到腰间摸剑。尽管如此,她情绪自控能力也相当不错,很快平静下来。
林祈年和众将哄然而笑,他指着独眼说道:“这是我的亲兵队长。”
“独眼,你吓着客人了,下去吧,唤别人上来倒酒伺候。”
崔召陵脸色依然发青,但好歹回到了酒桌上,对林祈年的好感度降到了负数,这丑八怪八成是他有意安排的。
林祈年本来坐在主位,但为了体现他的好色无耻本性,搬着案几硬生生地挤在崔召陵和窦琳琅中间。
不过两人之间没有太大空位,林祈年出声给崔召陵使眼色:“你,往一边儿挪挪,我和窦将军谈谈兵家之道!”
“你!”崔召陵从未见过如此粗野无理之人,身为主人,却这般欺客。
如果今天不是身负窦公重托,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窦琳琅端着酒碗,冷眼直视前方,等林祈年坐在身旁,才问:“林将军身为带兵之人,不知有何心得要与琳琅分享。”
“在下的心得只有三个字,严,硬,狠。严以律己,严以治军。手段要硬,作风要硬,对自己狠,对下面人也要狠。”
窦琳琅若有所思,道理虽然简单,但要做到的确不容易。
林祈年露出色眯眯的笑脸:“这只是大略,下面还有末微细节,琳琅若是感兴趣,酒席之后到我的营帐去,咱俩秉烛夜谈,我一定倾囊相授。”
旁边的崔召陵听不下去了,很明显这是索欲!他哗啦一声踢掉案几,从腰间拔剑出鞘,青白剑光直指林祈年脸前。
“胆敢羞辱窦公之女,林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林祈年突然抬手捏住了剑端,手指摁住掰动,长剑喀嚓一声断成两截。
崔召陵踉跄后退了一步,惊疑地看着眼前的林祈年,他虽是文士,但精通剑法,也堪称冠绝云都,却没想到眼前这好色之人竟有如此手段。
林祈年哼了一声,扭头去问容晏:“容晏兄,你负责修订军法,敢拿剑指着本将,应该如何处置?”
容晏连忙上前来劝解:“将军,崔公子是客人,不是九曲关的人,不能按军法处置。”
林祈年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放屁!来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儿,就算是天王老子,冒犯本将军也是一个字,杀!”
崔召陵脸色发白,这算是骑虎难下了吗?
容晏微恼地朝林祈年挑了挑眼皮,为毛今天你变得这么混蛋了?
窦琳琅低头,脸上的冰霜之色逐渐退去,露出一丝柔和:“林将军,崔召陵是我的从属,冒犯了将军,琳琅驭下不当,理当领受责罚。”
她抬头看了崔召陵一眼:“你退下。”
崔公子就这样被赶出了席间,他心中焦躁如火烤,现在宴席上只剩下窦琳琅和九曲关一帮大老爷们儿。那林祈年是色中饿鬼,让她一个女子呆在其身边,只怕,只怕……
议事厅内林祈年捏着下巴嘿嘿一笑:“窦小姐国色天香,祈年怎么忍心责罚于你。但不责罚,本将的声威受损,这样吧,你自罚三碗酒水如何。”
……
容晏瞧着窦琳琅精致的面容,虽然是寒冰玫瑰,但足以让他怜香惜玉。
他给林祈年使了个眼色,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过分了啊,别混蛋太出格。”
窦琳琅依然面无表情,却很干脆地说了个‘好’,端起酒碗仰头灌了下去。
“好!”
林祈年带头呱唧呱唧鼓掌。周处机等将领不知就里,也跟着拍起手。
现场的气氛被林祈年这无耻反派掌控到恰到好处。
军中的浊酒太过浓烈,窦琳琅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浅红。
林祈年从亲兵手里夺过酒坛,又给她倒上,窦琳琅再度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容晏在不远处看得心焦,寻思着林小子不会是真对她起了色心吧。
第三碗酒倒满,酒水与碗沿齐平,上面似有波光荡漾。
窦琳琅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她的忍耐似乎就在这第三碗酒上,如果对方依然得寸进尺,她定要拔剑相向。
林祈年的神色反而肃然起来,端正坐在蒲团上,眼角瞟着那碗酒。
窦琳琅端起酒碗再次灌了进去。
林祈年脸上露出了笑意,抬手对亲兵说:“既然窦小姐已经赔罪,把那崔公子叫进来吧,来者是客,岂能怠慢了人家。”
若按崔召陵平素的骨气,被主人赶出宴席,对方就算求他也不肯回来的。别说是他这心高气傲的名士,就是普通人也应当有这样的骨气。
但窦琳琅深入虎穴之中,林祈年又品行不端,他怎么能放心她独自留在酒席上,就算丢光了脸面,他也要保琳琅的周全。
崔召陵脸色铁青回到酒席,好在林祈年已经溜走到主位,不似刚才癞皮狗一般在两人之间膈应。
窦琳琅在席上拱手说道:“父亲托我前来拜会林将军,特地挑选了五件礼物,希望将军能够喜欢。”
她朝外面喊道:“把礼物拿进来。”
窦家的下人抬着五个盒子走进议事厅,这些木盒全是名贵的红木制成,上面缕刻花纹,黄铜镶嵌,仅从盒子上看,里面想必是了不得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