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江终于摸住了这位大小姐的调调,她就想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大人,所以他也尽量用大人的口气跟他说话。
“从此地到九曲关甚远,大小姐何必旅途奔波,末将遣一亲兵骑快马入关向主公禀报,让他亲自来鹿鸣山大营接见你。”
林妙之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说:“你们主公军务繁忙,让他来回往返多有不便吧,我可不让他因私废公。”
“嗯,不废,不废,”史江说话的腔调很肉麻,就像王府里低三下四的仆人:“公事重要,家事更重要,大小姐有急事召唤,他安敢不来?”
“那倒也是。”小丫头的面子得到了很大满足,走路也开始挺胸抬头。
史江立刻回头召唤两名亲兵:“马上骑两匹快马,去九曲关请主公,就说大小姐有家事要详谈。”
林妙之出言更正了他的口误:“家中大事。”
史江连忙更改:“对,是大事儿,快去,快去!”
至于是什么大事儿,史江没有多嘴去问,只是见林妙之神情疲惫,走路都不稳当,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大小姐还没有用膳吧?”
林妙之这才显现出孩子的神情来,囧囧地点了点头。
史江又召唤守在辕门外的亲兵:“去叫本将军的伙夫重新开灶!弄一碗米粥,弄两个菜,把昨天我打的那头鹿,收拾出一条腿来蒸一蒸。”
两人走进中军辕门,史江把妙之让进将堂中,亲自抱来蒲团,又亲自端来木几,用长袖在几案上擦了又擦,放在林妙之面前,请她安心等待。
史江闲坐在一旁,询问起王爷府上的近况,小姑娘都对答如流。小小年纪就如此知书达理,的确是不简单,王爷府上应当是有教书先生的,这女孩儿及早就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这位准大家闺秀饿得厉害,隔一会儿肚子便要咕一声,史江急忙站起来使唤亲兵去催灶房。
“好了没有,赶紧去催催,把大小姐饿坏了!”
“快点,赶紧去催催!”
“快点儿的,再去催催。”
守在辕门外的亲兵一连跑了四五趟,把史将军的两位专职伙夫都催急了。
“做饭能催吗?有这么催的吗!总不能给大小姐吃生米吧!”
亲兵在外面笑咧了嘴,他们跟随的这位史将军最会做人,也最会拍马屁。只不过主公在九曲关内关坐镇,留他在鹿鸣山大营这边总揽粮仓和屯田事宜,等闲见不到主公,也无从去拍马。如今大小姐送上门来,当然要赶紧趁着这机会好好表现。
饭和菜总算盛了上来,一碗米饭,两道小菜,一道被刀工削成片儿的蒸鹿腿。
史江焦急地等在辕门口,嫌端托盘的亲兵走得慢,一把上前夺过来,亲自端了进去。
“请大小姐用膳。”史江拖着长长的尾音,此刻又像个客栈的店小二。
军中的碗都是大海碗,煮米也都是用斗量,就连那三个木盘子,都比成人的脸盘大。林妙之的小脸被小山一样高的米饭和三大盘子菜包围了,她握着筷子在手中满脸讶然。
史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声唾骂了一句:“这帮没深没浅的东西。”
“没关系,大小姐,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倒掉。”
林妙之很认真地回答:“不行的,娘亲教导我,不能浪费粮食,每一粒都是百姓辛苦种地得来的。”
“那就剩下,末将晚饭时将它消灭掉。”
……
九曲关内关城楼的虎堂内,林祈年盘膝坐在正位上,与陈六玄安排接下来斥候军的侦察方向。
“主公,云都奚照月他们传来消息说,云都城内没有任何动静,朝廷连一些小的动向都没有。”
林祈年淡定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正常现象,暴风雨前的静谧。”
“嗯?”
他猛然坐正身体,惊疑地问道:“为什么连阉党也没有动向?”
“云华台那边儿也没有,一切好像井然有序。”
林祈年立刻高抬起手:“史江!你去……”
他缓慢地泄下气来:“算了,他们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会因为我这点儿怀疑罢手。”
“左毅卫丰县大营,还有凤西府先锋行辕处要派出多名探子,五十里设一接头点,左毅卫一旦发生异变,立刻接力传递,用最快速度把消息传到鹿鸣山大营。”
陈六玄拱手应诺:“是,我这就去办。”
“去吧。”
陈六玄转身走出虎堂,遇到了从中门进来的容晏,恭敬地抱了个拳,转身走了出去。
林祈年从屏风前站起,站在了窗前凝眉沉思。关于高凌云的身份,他回忆不出任何头绪来,先帝时期被江阉陷害抄家灭族的忠臣就那么几个,他们的子嗣或许有像自己一样逃出生天的。陈六玄在高凌云麾下做过斥候,根据他描述的年龄样貌,跟这几家忠臣的遗孤又不太吻合。
容晏站在他身后问:“还在猜疑这高凌云的身份?”
“嗯,不搞清楚,我心神不宁。”
“他好像比你大八九岁,想不出来,就别再想了,等到他们起事时,他的身份自然大白于天下。”
林祈年点了点头,回头正欲说话,门外传来响亮的报信声:“报!”
“进来禀报。”
一名亲兵进入堂中,双手抱拳半跪在地禀报:“主公,大小姐亲临鹿鸣山大营,要求见主公,说是家里有大事儿。”
“妙之?”林祈年猛然回头:“她跟谁一起去的!”
“大小姐好像是,她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