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站在他面前,拱手说道:“如今招安已成定局,只差朝廷颁下封官圣旨。监军大人,你也不必长久在这穷乡僻壤呆着,此地实在苦寒,还是回凤西城吧。”
卞常胜叹了一口气:“咱家也不想受这样的苦,可是太师任命在身,不敢懈怠啊,你说这边儿,不留下人,能行么。”
林祈年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是在找台阶下,连忙说道:“怎么不行,徐县地理偏远,不适宜大军久留,只需驻守两千军队,随时准备和余增桑接洽招安。你暂时回凤西休息一阵,等圣旨到来,再从凤西动身也不迟。”
卞常胜最终拿定了注意,还是回凤西去吧,这地方儿就不是人呆的,酒是浊酒,肉是瘦肉,没有丝竹,更无乐趣。凤西虽不及云都,但美食还是有的,特别是太守李顺章府上那几个唱小曲儿的清倌人,那小嘴儿一张,就能把人给唱酥软到骨头里。
他立刻颁下军令,第二日卯时与容晏将军带领中军出发,回归凤西城,林祈年和管崇豹带两千人在徐县县城外留守,等着朝廷招安圣旨的到来。推荐阅读//v.///
首先被打乱阵脚的是左慎宗和魏源二人,他们为了避人耳目,只带着四十多人住在县城,刺客就隐藏在士兵们中间。中军突然要撤走,仅留下林祈年最心腹的两千人马。他们不论是走还是留,都显得很多余,也很显眼。
他们若跟着中军走,无疑就等于是远离了目标,林祈年在这边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知道,这种不能掌握消息的感觉无疑很难受。但要是留在这边儿,也太显眼了,时刻暴露在林祈年的监视之下,如果对方要有什么邪恶的想法,那他们就只能全部玩完儿。
两人激烈地争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跟着中军走,虽然无法掌握消息,但贵在安全。要是跟着林祈年呆在这边儿,还不跟一个兔子呆在豺狼嘴边一样危险?
……
春夏之际晨风清爽,卞常胜、容晏率领左毅卫八千余人拔营而起,离开了徐县县城,回往凤西城。左慎宗和魏源的云都卫四十余残兵混在其中,一起踏上了归途的路。
莫剑客本来是不需走的,但他的目标太过明显,这样一个表皮长满红斑的类似传染病患者,无论谁见了都会吓一跳。他被裹上了士兵们的铠甲骑在马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无论望向谁都带着一股阴森之意。
“本剑客可以藏身在徐县荒郊中,随时探查林祈年和余增桑的动向。”
左慎宗摇头笑道:“莫剑客这样的高手,怎么能大材小用,用来侦察敌情?我早已经留下了几个斥候出身的亲兵,林祈年和雷鸣山那边儿有一举一动,都逃不脱我的耳目。”
莫剑客阴鸷地笑笑:“别误会,我就是信不过你们麾下的这帮笨蛋,不过你们执意要走,我自然不会拂了二位的好意,不过半途中我还是要折返回来,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大军离去后不久,一匹快马从凤西方向奔跑过来,马上的将领身穿黑甲,在林祈年的帐外下马,正是斥候营将领陈六玄。
他掀开大帐进去,跪地抱拳道:“主公。”
林祈年盘膝而坐,把锈剑放在膝盖上,正色对陈六玄问道:“曲门军分家之时,容晏鼓意在他带走的军中留下了你的斥候,就是为了安我的心。虽然这大可不必,但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
陈六玄低头沉声说道:“还请主公吩咐,陈六玄竭力而为。”
林祈年笑了:“何须你竭力而为,左毅卫中有六十多斥候,这里又有二十人,八十多人监视四十多人,还能有什么疏漏。我们静等圣旨到来,招安的那一天,这些人跳出来的那一刻。”
……
圣旨在十几天后送到了云都,说明朝廷对招安的事情十分上心,监军卞常胜不得不脱离了丝竹绕耳,歌声婉转的宴席,不得不离开了歌喉婉转的伶人。与左毅卫先锋容晏带领三千余人,骑着白马,手托圣旨,重新来到了徐县。
宣旨招安的日期是钦天监定的,此时正是大周国元嘉十年春,三月初六,卜卦上说星野分轸,诸事皆宜,尤善兵家。
雷鸣山一带的草木愈发丰盛,清晨山顶上有浓厚的雾气,为了安全起见,卞监军下令,等雾气散落,再与雷鸣山众人见面宣旨。
当然宣旨招安的场合就不能在山上的土匪窝里了,为此林祈年特意在山下找了一块空地,命令兵卒用柴刀砍尽了此处的所有草木,开辟出用来宣旨招安的场地,也是埋伏杀机的场地。
余增桑带人来到了山下,他随从十几人,只带了山寨里一些关键的头领,这些人一旦报销,整个雷鸣山也就只能做鸟兽散。
两方人站在狭长的场地中,林祈年这一堆人处于西边,余增桑一伙人站在东边。监军兼宣旨太监卞常胜一袭绛色官服骑在马上,左边是全身扎甲,戴着狼皮披风的林祈年,右边是身穿棕色山文甲,头戴镔铁盔的容晏。
山匪余增桑这边看起来就寒酸了,余头领穿得最光鲜,但也是七拼八凑的铠甲,胸锁甲是缴获得来,脚下踏着虎皮靴,腰间扎红色丝带,虎皮做的披风重量不轻,直直垂到脚下,其余的头领们都兽皮护身,腰悬铜镜,弥漫着山野气息。
卞监军很满意这种差距,大周王朝正规军就要跟山匪不同。他扭头对林祈年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林将军点了点头,卞监军拿出黄绸布圣旨,伸展开来念道:“圣人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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