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队伍修整结束,精神头又恢复到昨天出城前的状态。陈国大军有可能下午便能撤退到这里,林祈年想趁着这个宽裕的时间鼓舞一下士气。
春秋割据,军中自有礼乐,各国都是擂鼓击罄来鼓舞士气,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条件,只好来秀一下自己的口才了。
他骑在灰色大马上,勒着马头在队伍前转了一圈,算是巡阅。只是这队伍规模太小,半只眼便能尽收眼底,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能显得拉风一点儿,找找将军的感觉。
“兄弟们,何谓虎狼!”
“追逐肉食者,才为虎狼!我们要做猎食者!我们生存的唯一意义,便是存活自己,撕碎敌人!”
“你们告诉我,什么才叫捕猎!刀断了,用手掐,用牙咬!把你们骨子的那股凶悍劲儿都给我露出来!告诉你们的敌人!……”
“谁最凶残!”
兵卒们将刀枪举过头顶,呐喊声震天响:“我最凶残!”
“谁凶残!”
……
“我凶残!”
周处机站在森林边缘解手,被身后如滚雷般传来独特口号声吓了个激灵,连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头异样地问道:“他在干什么?”
容晏坐在地面砾石前磨砺剑锋,抬起头说:“战前动员,应该是这么叫吧。”
周处机鄙薄地哼了一声:“我看是蛊惑人心,蛊惑我们这些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容晏不为所动,继续磨砺着剑锋:“差不多一样吧。”
……
今日陈军并未到达,众兵卒枯等了一下午,又在密林中宿营一夜。直至清晨天际地平线边缘微白渐变,林祈年抖擞开身上的积叶,望着越河边上陡然出现的骑兵队。
这支不足百骑的塘骑队每隔半里便有两人脱离队列,开始横向侦查搜索,巡查完一块地形后,便将一面明黄色旗帜插在地上,表明此处已搜索,等先头部队接近后,后续塘骑兵再次巡查将旗子拔去。
其中一面旗子插在距离他们隐藏山头两百米远的地方,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骑兵的黑色冠缨和锃亮头盔,兵卒们低头屏住了呼吸。
另一员骑兵拔走旗子后,林祈年回头对众兵卒说:“趁着天色未明,我们摸到前方的芦苇荡中,注意隐蔽,不可惊动了敌人。”
兵卒们猫着腰悄声潜下山坡,就连马蹄上都用布匹包裹,由他们牵着沿灌木茂密的坡头下到芦苇滩中。
众人踩着滩中硬泥向前摸索,在芦苇荡的边缘地带埋伏下来,隔着阻挡视线的苇叶看着远处粮仓的情形。
陈军后卫部队做为前锋军接近了越丰仓,玄色猎猎大旗遍布在仓堆左右两侧,驻防部队开始与前锋交接。
陈兵军阵庄严,即使是撤退也严谨有度,冉秋不愧是一代名将,连林祈年都暗自赞叹。
军阵只是在越丰仓停顿了半个时辰,后方中军便有军令传至前方。兵卒们开始排着队在粮仓中取粮,每个人身上的干粮袋都灌得饱满溢出,那些骑兵从马上取下皮革袋子,用钢刀从粮仓上劈出缺口,金黄色稻粒若瀑布垂落下来,袋子灌满后在地面上堆积起小山。
陈国兵马在粮仓中到处践踏糟蹋米粮,这数百万石的稻谷他们即使卖力掠夺也只能取走一部分,装满米粮的队伍开始行进。后方辎重部队才是掠夺的大头,马车上的大帐毛毡被卸下,换装上了稻米袋子。
中军挟裹了成群被劫掠的妇女,捆缚了双手串在了长长的麻绳上,她们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被军健们用长鞭驱赶,赤着脚走路如同受惊的羊群。
她们的啼哭声悲切沙哑,却丝毫不会唤起豺狼们的同情,她们或许曾经是富家小姐、官宦之女、将军侍妾、穷家碧玉,此刻都变作了敌国的战利品,将来会被当做赏赐被分配,或者被当做军营中的军妓来泄欲。
林祈年握着锈剑按进泥土中,脸颊肌肉微微抽动,军卒们目光焦灼地盯着前方,没有人发出声音,连惋惜声都没有。每个人心底都梗塞着某种情绪,但他们不愿意暴露出来。
国乃大家,姐妹受辱,男人旁观束手,这便是军人的耻辱。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周处机这异类却在旁边轻哼了一声:“哼,传闻冉秋其人以仁义著称,今天见了他治下军队的所做所为,便知他是以伪善言论来掩盖其邪恶行径,果然是残忍的伪君子一个。”
林祈年扭头看了他一眼,双目凝视如苛责,这家伙也只好讷讷地闭上了嘴。
……
陈国军队在此拖延了整整多半天,林祈年他们也在芦苇荡中等待到烈日暴晒的下午,等到前锋营骑兵驼满粮食离去,留下一支近两千人的精锐军队。
林祈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由百余骑将和成群步兵组成的混成编队。
说好的精锐骑兵呢?他花了一个多月来钻研对付轻骑兵的战术,打造了百把钩镰枪,做梦脑子都想的是与骑兵作战的场景。可万万就没想到,陈军会把这样一支混成队伍留下来烧粮。
身后周处机发出了讽刺的哼笑声:“呵,还作战计划,林校尉,作战计划有用吗?”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所谓的计划只是一厢情愿,敌军不会按照你的预想来行事。”
“你可有新计划?”
林祈年嘴角歪出笑容:“怎么会没有,此战的困难度降低了!所有兵卒三人结阵,记住你身边的袍泽是谁,他们会替你们挡住侧后方的敌人!你们同时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