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边林中,各藏有二十名军士,手中拖着一条刷满了白石灰的麻绳,双目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
黑马如风般纵来。
“嘿!拉!!”
白色麻绳瞬间弹起绷得笔直,震起的石灰粉形成一线白雾,黑马的双腿撞上绊马索,登时跪卧在地,双腿齐折!
马身随着惯性朝山坡下滑去,车厢在喀嚓声中侧倒,车厢中的孩童护着妇人朝厢壁上跌撞,他身上挟裹三层棉被,撞上了滚钉板,那些密集锐利的箭头穿过棉被,刺破了孩童的肌肤。
“啊呀。”
姨娘慌忙将大团棉被朝他身下塞去,伸手一摸他脊背,手心上尽是血水。
马尸带着破车厢在岩石上滑出十多米,在身后拖出两尺多宽的血迹,千疮百孔的车厢壁也终于支撑不住,扯裂开一大片木板。
二三十名军士被手中的绊马索带下土埂,趔趄地跌倒在岩石面上,双手在绳上剌出血迹,身上甲片破碎纷飞,里衣撕裂血肉模糊。
马儿终于结束了这炼狱般痛楚的旅程,它丧去了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可以休息了。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残破的身躯,绝望地长嘶一声,马鼻中喷吐出最后的白雾,侧头歪在了岩石上。
莽汉提着双斧飞奔过来,双腿蹬踏地踩在被绊马索拉倒的二三十名军士身上,脚下骨骼咔嚓断裂,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的脚步丝毫不停顿,跑到搁浅的马车边,看了躺在地上的马儿一眼,顾不上悲伤流泪,手起斧落,将笼套上的牛革带尽数砍断。
他伸手搬着侧倒的车厢大吼一声:“哈!起!”将整个车厢重新翻了起来。
他单手抓着一根车轭,抬起车辕,双腿弓起,肌肉绷裂裤腿,拉着车厢继续向前狂奔。
车厢中孩童扶着妇人,透过车厢的破洞去看莽汉。他双目殷红,目光中带着热切、感动、崇拜。他一定是上苍降下的神祇,来救护他和姨娘于危难绝境,没错,他就是他的神,超越了世间一切的存在。
多少年以后,他拥有了无上的权势,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拥有了无可匹敌气吞天下的气势,但在他心灵的角落里,依然对他高山仰止,顶礼膜拜!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他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奔跑时的屈腿;看他结实的肌腱;看他蹬起碎石的双脚;看他雄壮伟岸的身躯;看他坚毅果决的目光;看他纶巾上挥洒出的汗水!
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刻、这一幕、他将永远铭刻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