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管家大院门前。
第一辆车上跳下三个汉子,他们眼戴圆框墨镜,身着清一色黑色西装,个个面色冷峻。
这三人便是在瑞升祥闹事的汉子马二都、于麻子和赵胖。
马二都站在劳斯莱斯车头位置,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视,另外两人分别站在劳斯莱斯后座门边。
第三辆车下来三个身着便装的人,迅速靠近了围观的人群,他们重点监控看热闹的人,一旦人群出现异动,三个便衣会很快出手应对。
管文标冷眼注视着高善仁的车队,以及手下人如临大敌的神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阵仗搞得是不是有些太像回事了?
这是在显摆仪式感,还是故意凸显实力,这也许是高善仁给管家施加压力的一种手段吧。
管文龙站在父亲身旁,看见站在劳斯莱斯车头的马二都,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慌忙凑近管孝俭耳朵,压低声音说道:“爹,第二辆车边的三个人,就是在瑞升祥闹事的。”
管孝俭骤然变色,轻声问道:“你确定是这三人?”
“没错,就是他们,烧成灰都认得。”
劳斯莱斯后座两旁的保镖打开车门,高氏父子缓缓下车,两人都是踌躇满志的样子。
管孝俭阴沉着的脸,瞬间变得热情洋溢,快步向高善仁迎了过去。
两位老友久别重逢,又是作揖又是握手,彼此诉说着久违的思念。
管孝俭打量一下高自谦,对高善仁说:“高兄,你离开县城的时候,自谦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今已是一表人才的大小伙子啦。”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文标也还小,文龙还没有出生,现在两人也都是虎虎有生气的小伙子了,我们都老了啊。”高善仁两手一摊,自豪地说:“自谦现在是正参加黄埔军校第八期培训,刚好假期,陪我回来一起走走。”
管孝俭干咳一声,说道:“好,果然虎父无犬子,令郎能在黄埔军校深造,今后必定会在军政界大展宏图,可喜可贺啊。”
高自谦颇为自得地颔首微笑,高自谦拥有黄埔八期的光环后,他以后显然是吃军人饭了。
身处乱世,军人虽然面临出生入死的险境,但手里握有枪杆子,也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安全感。
这也是高善仁让高自谦加入军队的主要原因。
对有钱人来说,财富需要权势的庇荫,权势又会带来滚滚财富。
就凭这一点,高善仁觉得儿子已经盖过管文标了。
高善仁问道:“咦,文标回国后在那里高就?”
管孝俭面色立刻有些暗淡,说道:“唉,文标法国留学回来,不愿意回乡,去上海瞎混了。”
高善仁点点头,转眼看着管文标,用欣赏的口吻说道:“文标有志气,孤身一人敢在十里洋场历练,以后必定非同凡响。”
高善仁有意拿高自谦黄埔八期的身份,和管文标一比高低,也是为了杀一下管文标的锐气。
管文标抿嘴一笑,眼睛轻眨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邪性的笑意,说道:“谢谢高伯伯夸奖,您的理念我很认同,磨砺才能成就男人。”
高善仁看到管文标脸上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凛,瞬间生出一种不安之感。
他颇感错愕,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在一个无名晚辈面前感到不安呢?
当年做县长,第一次到管家吃饭,见到管文标时,高善仁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那天,高善仁以县长身份到管家做客,他注意到一个少年正蹲在地上,自顾自研究地上的蚂蚁,对院内大人们的请安问好之声,充耳不闻。
管孝俭刚要喊管文标来见贵客,高善仁摆手制止了。他走近前去,看到管文标正聚精会神观察蚂蚁们搬运一粒白米。
管文标站起身,抬头望一眼初次谋面的高善仁,黑亮的眸子清澈深邃,一尘不染,似乎对方已是相处已久的朋友,说道:“蝼蚁虽然微不足道,其实和人并无两样,忙忙碌碌,都为了吃口饱饭啊。”
一个小孩能说出此话,令高善仁倍感吃惊。
管文标落落大方看着高善仁,问道:“你是县长吧,长得忒像曹操,一看就像乱世枭雄,是个干大事的人。”
高善仁惊讶无比,这话更不像是一个小孩说出的话。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见到从未谋面的县长大人,如此镇静自若,自话自说,毫无拘谨认生之感,这样的孩子高善仁还是头一回见。
如今高善仁故地重游,再次见到管文标的时候,管文标已经长大成人,他的神态比以前更加沉稳冷静,眼神比以前更加深邃难测,眼睛里那种参透红尘的目光,似乎也更加犀利。
此刻,高善仁忽然产生一种直觉,管文标将是高家命中注定的对手。
管文标对父亲说道:“爹爹,高伯伯的随从们,是不是可以去后院休息一下了。车停在后院外的场子里,免得街上人多事杂,节外生枝。”
管孝俭连连点头,对二儿子管文龙说道:“文龙,你带高老板的下人们,去后院喝酒休息吧。”
管孝俭冷脸望着高善仁身后的马二都,极为反感这个两次来瑞升祥闹事的蛮汉,有意在“下人”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明显带有讥讽挖苦之意。
管文龙赶忙应一声,对马二都做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各位请。”
马二都面无表情望着管孝俭,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管孝俭知道高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