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花楼到凌霄苑的路途不远,对于聂清萱来说,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后半段路程,章葵消停了不少。
“赵信,你们几位辛苦了,快去歇着吧,我带他回房便是。”
已经一更天了,夜里凉薄,滴水成冰的寒意聚集,聂清萱的手很僵,扶着章葵,没有多大的知觉。她严重怀疑,章葵是真醉还是装醉,甫一进门,他居然顺手把门带上了。
这几日章葵打地铺,聂清萱睡床,今晚被章葵折腾,她不打算睡觉了,因此招呼章葵到床上去了:“这边,过来,坐下。”
一沾床,聂清萱还没有反应过来,霎时间,被章葵勾住了脖子,她重心不稳,倾身倒向章葵,跌进他的怀里,章葵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双臂撑在聂清萱两边,目光粘稠而滚烫。
章葵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低下身子,聂清萱极力闪躲,避开章葵。扬起一巴掌,想让章葵醒醒,好好看看这是谁。快要落到脸上时,章葵哑声呢喃:“清萱,清萱。”
那一掌骤然停在空中。
章葵叫的是,清萱。不是什么美人儿。
记忆顺着心底的惊涛骇浪起起伏伏,她原本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相处,足够证明,她把章葵彻底放下了,死心了。而仅仅是这两个字,一切被打回原形。
聂清萱只觉得,被一种近乎毁灭的悲伤定住了,动弹不得。恍然间,那双想象中凝望了无数次的深邃眼眸,在面前无限放大,目光沉沉,压得聂清萱喘不过气来。
仿佛那一掌没有打在章葵脸上,而是狠狠鞭挞了自己,痛楚使聂清萱几欲泪流。男人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来不及回避,带着灼热的气焰,蜻蜓点水的触碰,仿佛蓄了雷霆万钧的气势。聂清萱听到了,某些东西轰然倒塌发出的巨响。
“清萱,清萱。”带有好听鼻音的低哑声音在寒夜里回响,咬字缠绵,分明是在叫无比珍惜的人。
这几个字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聂清萱闭上了眼睛,任由唇瓣被眼前人来来回回地流连,呼吸渐渐凌乱不堪,心狂跳不止。一切都朝着无法收场的地方去了。动作愈发疯狂,从细细密密的吻变成了啮咬,浓重的悲怆混合着占有欲在口中翻腾。
章葵没醉。他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其实他原定的想法,只是调戏清萱一番,亲一亲便好了。
可,若不是忍耐到了极点,一有点雨水便拼了命想吮吸殆尽,又怎么配叫久旱逢甘霖?经年的思念,刹那间决堤,洋洋洒洒,一泻千里,又怎么可能,轻易堵的上?
苦涩终究是大过甜蜜,那便把一切当作仅仅是撒了场酒疯。
章葵的动作戛然而止,翻了个身,一手枕在聂清萱脖子下面,一手仅仅钳住她的纤腰,确定她不会从怀里溜走,合了眼,假装睡着了。他能感觉到,聂清萱在哭,他非常想,替她擦擦眼泪。
两个清醒的人,在一张床榻上,闭着眼睛假寐。章葵的手臂被压得发麻,他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终于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聂清萱睡相不大好,翻了个身,靠在了章葵怀里,像平日抱住被子那样环抱住他。
章葵笑笑,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
此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