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深眼睫眨了眨,整个人从可怕的僵硬状态中解脱了出来,一动不动,贪婪地看着,一直黑沉沉的桃花眼中是满满的光。
他再看向依旧坐在地上的老爷子,神色也柔和了,
“老爷子,你记错了,她没事的,我们去找她。”
男人推着轮椅就要出去。
耳边,是顾新国沙哑到几乎快要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的声音,
“她死了。”
段西深蹙眉,看顾新国,“老爷子,你看视频,她真的没事。”
顾新国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救上来的时候,是没事的,一直到医院也都是没事的,可是……谁让你,差一颗肝脏呢?”
段西深的眼眸撑大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新国,双手颤抖着,缓缓摸上了自己的腹部,肝脏的那个位置。
差一颗肝脏……
刚好差一颗肝脏……
他笑,“不会的。”
没可能那么巧。
云深深的肝脏和他正好是匹配的吗?
“而且……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新国看着段西深,嘴唇张了张,“或许是……罪有应得?”
段西深几乎是瞬间,眼眶红了,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在撒谎,就算是肝脏,一半就够了。”
“在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受伤以后……拿走她的一般肝脏?”
段西深眼眸忽然定住了。
身体僵硬。
足足一分多钟的时间。
男人忽然弯下腰,脸朝着自己的膝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指尖发白。
“不是这样……不会死的……”
顾新国看着段西深的样子,却笑了,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痛啊?挺好……”
老人的嘴唇颤抖着,
“我女儿,我外孙女,都死啦……”
他用手支撑了一下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我女儿,我外孙女都死啦……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走得那么早呢。”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都死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呜呜”哭了起来,
“都死了……乖囡囡死了……”
文宝方的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水汽沾染了镜片。
他蹲下去,抱住了头。
死了……
怎么会死了?
连深深的女儿也死了。
他双手蒙住自己的脸。
肩膀却微微颤动起来。
老教授抹了一把脸,
“挺好,挺好……挺好的……她那么通透的一个人,不适合这里,挺好。”
说着,老教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最欣赏的学生。
他这一生,遇到过最有才华的学生。
原来早早就走了。
男人忍不住泪目,
“她可以得诺奖的,她可以惊艳一个时代的……”
无数的惋惜,无数的哽咽,都凝结在这一句话里。
段西深弯着腰。
肌肉紧绷着的。
一直一直坐在原地。
老教授第一个恢复了心情,他回到段西深之前待过的位置,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捡了起来,用手拂掉了照片上的灰。
小心翼翼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