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路霄和周贯只是认为钱谷只是东厂随便找的一个傀儡和替罪羊,只是为了帮其完成任务,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东厂肯定要将其丢出来替罪的。
所以周贯才会如此卖力的全力逼迫钱谷这个小人物,为的就是拿钱谷为自己的官途铺路,使其成为那块让公主看到自己的垫脚石,同时也不至于过于得罪东厂。
而路霄同样也是这样想的。公主朱瑾萱还在窑镇之上,他实在没有胆量和东厂直接开启战端,只能先借着周贯的手,除掉一条东厂的狗来恶心并警告东厂。
但他们怎么也无法料到的是,钱谷的身份却并非这么的简单。
虽然天机阁的确在巴结东厂,可一直以来,天机阁对底下人的控制并不算很严格,钱谷在性命已经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已经顾不得什么后果了,反正都是个死,那为何不在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呢?
作为江湖势力天机阁之中的人员,钱谷显然有着一样的血性。
贾滕刚开始认为锦衣卫应该不敢在公主朱瑾萱还在的时候太过分,所以就选择了暂时隐忍,同时也是因为投射效应,以己度人,认为钱谷和他一样,应该不敢暴露这个如此惊人的秘密,哪怕受了刑罚,甚至是身死。
直到钱谷那骇人的凶狠眼神扫过他,他才终于察觉自己似乎弄错了,并非东厂或是锦衣卫出身的钱谷,好像并没有和他一样的“自觉”。
他终于慌了。
于是,他近乎是强制的阻止了周贯的继续审案,破坏了周贯精心准备的大戏,让其大为光火。
但马上,周贯的怒火就变为了庆幸。
若是贾滕没有说谎,不,这个时候,贾滕不敢说谎,也就是说差一点,他就成为了那个让公主身份当众泄露的间接责任人。
“你是说,他是天机阁的人?”
而相比于感觉自己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差点就闯下大祸,此时正无比庆幸的周贯,路霄心中却十分恼火。
天机阁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晃荡了一年,而且,若不是今天贾滕说破,他们还要一直这么晃荡下去。
而这也说明,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涉及到的种种秘密全都一点不差的被天机阁的人看在眼里,记在纸上,只要有人给出令天机阁满意的价钱,这些便不是秘密了。
这让路霄如何能不恼火,他觉得在天机阁那些人的眼里,他和他手下的锦衣卫就好像是戏台上小丑一般,所谓的保密行动只是在徒惹人家笑话,而且他们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
“若是你想杀了他们的话,我很乐意为你们锦衣卫指路。”看到了路霄眼中的杀意,贾滕很是“好心”的说道。
“哼!”怒哼一声,路霄便将杀意压了下去,他自然知道贾滕这么“好心”的原因。
“那接下来怎么办?”而此时最头疼的,却是终于从庆幸中冷静下来的周贯。
刚刚他的一系列演出可谓是十分的精彩,可就是因为这样,在已经确定不能对钱谷用刑,更不能将其定罪收监的情况下,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尾了。
再加上,他还是被贾滕这个和钱谷“有关系”的衙役拖走的,若是出去之后便立刻乾坤逆转,宣布钱谷无罪,那就算找到再合适的理由,也会被那些“刁民们”在背地里骂他收受贿赂,才会突然改判。
若是平常的话,周贯对这些“刁民们”背地里的咒骂、奚落自然是毫不在意的,可现在,因为公主在镇上,他却实在是无法坦然。
而且有了之前的对比,周贯觉得到时候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形象并不会比茅房里的那些东西强,而等到公主回到京城,在和皇帝说起这一路上经历过的事情时,“不小心”的提起了几句,那他周贯依旧还是没能逃出鬼门关啊。
“事到如今,周大人若是还想保住名声,又不想公主的秘密被泄露的话,就只能破点财了。”看着一脸为难的周贯,因为周贯之前倒向锦衣卫而心生怨愤的贾滕,不由的心中暗爽,但脸上却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
“破财?”一听到这两个字,周贯便有些心疼,但一想到后果,他又不得不狠下心,“多少合适?”
“不多,”贾滕的牙齿很白,但看在周贯眼里却像是即将切在他心头软肉上的刀一般,“两倍应该就差不多了。”果然,贾滕下一句便让周贯像是真的被刀割了一般跳了起来。
“什么?六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那就只好请周大人自己想办法了。”贾滕摊了摊手,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三百两。”周贯打算讨价还价。
但贾滕却只是看着他,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五百两,不能再多了。”周贯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听在贾滕耳中,好似站在面前的不是周贯,而是他的上司李渔。
“好,五百两便五百两。”
虽然这一次事情差不多是办砸了,但锦衣卫的地盘之上,贾滕觉得自己能捞到这么多的银子已经算是不错了,他只是个小小的档头,连李渔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能怎么办呢?
“告诉天机阁的人,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后,若是再让我在窑镇上看到一个天机阁的人,那可就休要怪我了。”
贾滕和周贯的买卖谈完了,路霄的声音又突然响了起来。
“我会如实转告他们的,”贾滕看了路霄一眼,嘴角微翘,“但他们是否会听我可就不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