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悦斜了张邈一眼说道,“孟卓何必见外,你我也是老交情了,莫非在你眼中,这点微末官爵,还比不上你我交情么?老夫此次也是趁着休假的时日,四处走走,孟卓也无必多礼!”
等到张邈将荀悦迎入内堂,二人才分主宾位坐好,张邈这才开口问道,“如今仲豫兄位高权重,不知为何而来?若是仲豫兄说是四处走走就走到了河东来,某家可不相信!”
荀悦也不犹豫,直言不讳的说道,“某家此来,是为国事而来!”
张邈斜眼瞥了荀悦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某家很好奇,何时,连仲豫兄这样的中正清白之士,都沦为了刘子瑾的飞鹰走狗了!”
听到张邈略微带刺的话语,荀悦也不恼怒,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孟卓对朝廷有成见,那老夫劝说孟卓的话语不说也罢!但还请孟卓听老夫一句,天下为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张邈听到荀悦的话语,开口说道,“某家还以为,仲豫兄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来说服某家呢!没想到仲豫兄如此没有诚意!”
荀悦轻轻晃了晃脑袋说道,“此番能往河东一行,能来的人多了,愿意来的人也不少,可老夫还是请缨来了!这么多年,老夫盘踞在庙堂,也算是看清了,天子刻薄寡恩,若是天子执掌庙堂,我大汉也就繁盛二三十年,最好也不过如同当年孝武盛世一般!
可若是大司马能执政,那对我大汉而言,可以说是为子孙万事计!非是为一家一姓筹谋,而是着眼天下兴衰,大司马的眼界,比起天子来,高了一筹不止!文若说,见到大司马之前,觉得庙算之谋,不过是为一时计,或是为一世计,可大司马胸中韬略,却是为子孙后代计!”
张邈咋舌道,“莫非大司马不能效仿伊尹、周公?君明臣贤,终究是我大汉的一段佳话!”
荀悦叹气道,“大司马心胸广宽,并不计较这些!可天子却没有容人之量呐!天子恐怕看不得大司马有如此治世之能,一方面是为了权势,一方面却是为了子孙万事计,高下立判!再加上这几年,天子没少做糊涂事,人心尽失,如今天命在大司马,如之奈何?”
张邈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如此说来,如今中原百姓士人,大抵都是知大司马而不知天子了?”
荀悦点了点头说道,“孟卓明白就好!”
张邈嘴角抽了抽,开口说道,“仲豫兄说来说去,那刘奇也不过如此!”
荀悦摇了摇头说道,“孟卓,大势如此,非不愿为,实不能为耳!时天下危机四伏,河北袁本初、吕奉先、公孙伯圭三足鼎立,中原又有曹孟德盘踞、徐州有陈氏、扬州有袁公路、西北有韩遂、马寿成等,又有西羌以为臂助,再加上南有南蛮,若是不能立威名以安内,又如何挥师攘外!
当年大司马征讨西北,为了朝中再起纷争,已经主动退避关中,趁机平定西北,当时西北未定,曹孟德已经挥师悍然进击南阳,意欲奇袭京城,孟卓不在南阳,恐怕不知道,当时局势有多危机!
若非大司马率军从凉州转战千里,悍然进击兖州,恐怕这天下局势就要因此改写了!而等到一战功成,天下大局已定,大司马已经骑虎难下,就算是大司马愿意,恐怕当时天下的数十万大军也不愿意!
不管孟卓信不信,某家只告诉孟卓一句,若非是为了大汉天下改革,大司马几乎没有在庙堂上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一面是天子,一面是国祚,为了大汉国祚,大司马也只能如此,某家如此说,不知孟卓可否明白大司马的委屈!”
张邈叹了口气说道,“四海之内,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大司马如此做,与昔日霍光、王莽又有何异?”
荀悦开口道,“不一样,大不一样!孟卓莫忘了,大司马也是我大汉宗亲,若是从高祖血脉追溯,大司马的血脉,远比当今天子的血统还要纯正!莫忘了,先帝也不过是解渎亭侯之子而已!我大汉如今需要的是一位忠厚明君,而非是一位刻薄寡恩的君主!”
张邈平静的说道,“天子寡恩,某家不知;大司马忠厚,某家同样不知;不过都是从仲豫兄口中说出来的而已,就是仲豫兄说镇平的溪流都会倒流,某家也无从得知,又能如何呢!”
荀悦开口道,“孟卓有所不知,若非是大司马人后,我荀氏一家老小,恐怕早就满门被灭,老夫今日,又如何能安然坐在此处,同孟卓高谈阔论呢!”
听到荀悦正色如此说,张邈眉头不由微微动了动,开口问道,“若是仲豫兄不介怀,不妨说来让某家听听!”
荀悦当下开口说道,“想来孟卓也对道门与儒门的那惊世谋划略知一二,那位大司马知晓之后,更是将道门贼子与陆浑山贼子诛杀了个干净,就是剩下一些余孽,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可就在朝廷准备斩胡孔明的当口,文若竟然生出了接手陆浑山的想法,并且让那位知晓了!
若是那位介怀,恐怕我荀氏一家老小,就要给胡孔明陪葬了!可那位高抬贵手,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准许我荀氏开宗立学,如今孙氏之儒,也算是天下学派之中的佼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