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声速觉得吴忠过于话多,倘若不心仪步军校尉一职,又如何从县衙来郡城听太守差遣;倘若不心仪步军校尉一职,又如何在陈静后背出其不意劈上两刀?
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李声速平日所为。至少就以背后劈人两刀而言,就有失这一身皂衣大氅的光明磊落。
但是,为了步军校尉一职,李声速岂能再一次畏手畏脚?
官场上有言:能者得之。以他人之不能、以昨日之不能,倘若今日能之则必得之!
故而,李声速这一次来郡城听太守差遣,全然都瞒着县衙中的一应大差役,包括亲儿子李训。
一者,这是怕李训等一应大差役跟来会坏事;二者,事成之后倘若得了步军校尉一职,也算是给曾经的同僚一次天大惊喜。
对于吴忠方才口口声声所说还不上心步军校尉一职,那更是无从说起,完全是没有的事。
不过,吴忠这一言,倒也确实提醒了李声速。得尽快结束了这一场打斗,要么腰刀一刀劈了陈静;要么擒住陈静交与太守张锋。
要擒住陈静还得一战,思来想去倘若不劈伤陈静,又如何能擒住陈静呢?总之,唯有力战!
四周皂衣与步军诸多腰刀一时看得兴奋,面有喜色一时也全部来了兴致,径直举刀长贺。
“李大人,劈了她,劈死了她,快快劈死了她,……”
“李大人,劈了她就是步军校尉,我等唯李大人马首是瞻,……”
“步军校尉,步军校尉,步军校尉,……”
李声速一时听得热血沸腾,径直双手极速紧握腰刀,好似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从涌泉穴如滔滔孟婆江水涌入,流去了腰刀刀锋。
一步又一步,一步更疾一步!
李声速一闪皂影袭地极速逼近陈静,手中腰刀全力如山崩落石滚地一横,刀锋上尽是跳跃不止的烛光,烛光中满映着杀气。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一式后空翻,旋即极速又一道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接着先是一式绞剑,然后一式抹剑。
李声速一时眼疾手快,腰刀极速回手之间与越女剑一式抹剑相接相撞,一声急促的“当”,之后是一绺电光如烟弥漫而过。
刀剑不期而遇相接相撞,李声速头顶孔雀尾羽被绞剑断为数截飘悠如雪而下;寿帽已然被绞剑戳了几个窟窿,窟窿中奔出几绺发丝。
正当李声速皂衣上前追逐,陈静一闪白影连续空翻远去了十步之外,接着又才“鲤鱼打挺”起身。
此时此刻,李声速嫌寿帽中奔出的那几绺发丝极其碍眼,旋即一把捉起寿帽用力掷地三尺远,一头散发飘逸落腰似一帘青纱帐。
吴忠见李声速一头长发,骤起一阵绝望似的惊恐,一边缓缓如流沙般的轻抚盏沿,一边又吃力的自言自语道:“当年谢氏神算子有言:落发而亡。莫非如今应在了李声速身上?本官原本以为,僧侣遁入空门才会落发。故而这一些年来五石散兑酒不离口、猪鸡鸭鱼不离身。”
“哎,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难道都是上天之意?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酒!——”
“酒,酒,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本官的五石散兑酒呐,快来,快快来!——”
吴忠极其吃力疾呼之间,一个差役又满上了一盏五石散兑酒。
吴忠一时轻嗅了一回浓郁的五石散兑酒,一边又伸出舌头浅尝了一回,再尝一回,越尝越有味道。
吴忠突然感觉眼前万物开始极速回旋,四周烛台越来越亮、越来越明,就似午时三刻的太阳光芒。
紧接着,吴忠感觉身边的这一些皂衣人影与步军军士好似一同都坠入了一片漆黑的万丈深渊。
在吴忠眼前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光明,就似一跃冲上了九重天。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映入吴忠眼前的光明是一座高万丈、宽万丈、远万丈的黄金楼。
地砖,黄金做的;门窗,黄金做的;瓦台,黄金做的;高墙,黄金做的;水沟,黄金做的;……
吴忠见状一时极度兴奋,手舞足蹈之际,又张嘴撕裂了声音大喜道:“黄金楼,梦送黄金楼,梦送黄金楼啊!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呀,这感觉就是上天了!”
正当吴忠一阵极度兴奋之际,突然又感觉眼前骤然一黑,出入的鼻息好似一头埋入了温水中。
压抑,压抑,压抑,胸腹中好似有三山五岳,把吴忠这一身臃肿的身子缓缓压成了一层如烟薄纱。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吴忠眼前的光明越来越黑、越来越淡,黄金楼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最后全部消失在一团黑暗中。
入吴忠之眼的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睁眼都看不到一丝光明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呼吸都够不着一绺气息的黑暗;一团无论如何叫唤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的黑暗;……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如今无论如何睁眼,如何用力睁眼都是天黑了。一时寂静而又安静,吴忠眼前经过的世界一同消失没了踪迹。
确切的说,吴忠死了!
吴忠身边一应大差役与步军军士受到极度惊吓:吴忠手舞足蹈的样子;张嘴欲言无声的样子;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个胆大的差役上前模了模吴忠的脉搏,一边又探了一探鼻息,一声长叹一阵摇头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