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还没等小娃睡醒,浮萍便挥挥衣袖,一个人去了丰都。
这次她并不像上次那样张扬,而是偷偷隐去了身上的妖气,吃了颗从昆仑山带来的丹药,换了容貌。进了丰都,那些鬼魂只将她也认作同类,一路上虽没有灯笼鬼引路,但凭借着她的印象,倒也顺风顺水。
浮萍并不打算惊动冥王,她和冥王的交情。不说很好,本来借个东西,应该连哄带骗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此番她来取的东西,实在是有些违背了冥王的规矩,就算她强抢过来,冥王定会去找西王母告状。浮萍可不想为了这一点小银子去得罪冥王。
不如,偷偷地取来,再偷偷还回去。银子也赚了,又免得以后多了一条罪名。
浮萍叹了口气,又在心里暗暗悱恻着冥王的小气,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何必那么计较嘛,妖生真是艰难。
她变成了白骨精的模样,一路上,十分熟络地和各路野鬼打着招呼。她弯弯绕绕地经过黄泉路,来到了忘川河。
忘川河水寂寂,没有一点生息。但凡生灵不小心沾染了一滴,便会被夺去魂魄。忘川河畔彼岸花红的耀眼,与之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谁又能想到,那些开得艳丽的彼岸花,正是依靠着旁边没有任何生气的忘川河水而活。
在这里,除彼岸花,只有死亡。亡灵们只有经过这条河,喝了孟婆汤,才会走向轮回。若是有不愿意过河,不愿意忘记前尘旧事的鬼,则会被永远地留着这里。
冥王是这样,孟婆是这样,那些鬼差野鬼也是这样。
浮萍看了看忘川河水所倒映的白骨,扯着脸颊的骨头笑了笑,一旁前往轮回的吊死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浮萍,不,此时,一具白骨正跟在一群各式各样的鬼后面,走向远处的拱桥。
一旁的脸色惨白的女鬼壮着胆子搭讪道:“姑娘怎么不早早来投胎呢?非要变成了一具白骨才来投胎啊,哎呀,看这身子骨瘦的,这些年没少吃苦头吧。”
浮萍用骨手掩嘴哭道:“哎,多谢关心,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并不是我不想早点来投胎。我也是刚死没多久就来了。不过因为我生前受了凌迟之刑,所以还没等到尸体腐烂,便已经,成了这么一具白骨了。”
浮萍故意说得大声,一众鬼魂听了不免流泪道:“姑娘如此可怜。我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才死,生前也读了好些书。这么多年来,怎么没听说,有哪个姑娘遭受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啊。”
先前哪个女鬼附和道:“是啊。况且一般手凌迟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姑娘既然遭受了这种酷刑,怎么会又来往生呢?”
浮萍继续哭着,声音凄凄切切:“诸位不知,我不是受官府的公刑。而是,而是被一户有钱人家看上,我不愿意委身于他,那人便动用私刑将我……”
众鬼听闻,无不怒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这还有王法吗?”
“姑娘何不晚些来投胎,先化作厉鬼去报了仇再来也不迟呀。”一个吊死鬼在旁边出着主意。
“我又何尝不想呢。”浮萍抽噎道,“只是黑白无常来的早,我连做孤魂野鬼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拘来此地,何谈报仇呢。”
众鬼皆哀叹,又对浮萍多了几分怜惜。
彼岸花开得极为妖艳,与众鬼的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浮萍故作悲伤道:“要是能不喝孟婆汤就好了,只要不喝孟婆汤,来世我定还去找那泼皮报仇。”
众鬼陷入了沉思,皆唉声叹气。一个细长高瘦的男鬼低着嗓子道:“姑娘执念如此中,恨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去和冥王求求情,说不定可以的。”
还是刚刚那个吊死鬼打断道:“别做梦了,冥王那么冷酷无情,怎么会因为一个小鬼而破例。不过我听说呀……”吊死鬼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可听说有的人是没喝孟婆汤就过了奈何前。”
浮萍故意十分心急地问道:“哦?请问那些人世怎么过的奈何桥呢?听说要是不喝下孟婆汤,孟婆就会化作十分骇人的厉鬼。”
有的鬼已经开始发抖起来,吊死鬼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趁着人多,混过去,就行了。”
“是啊是啊,我们这么多人,到时候一起掩护着姑娘。姑娘这一世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了,下一世一定要好好报仇。”一个白衣女鬼说道。
又一个黑衣的男鬼十分悲戚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漏出了有些腐烂的身躯。他从刚开始就一直认真地听浮萍讲着,此时眼泪汪汪,将手里的衣服替给浮萍道:“姑娘,你穿着我的衣服吧。不然一身白骨,那孟婆肯定能发现你的。”
浮萍感动道:“公子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来世我一定会记得公子的,还有诸位的恩情。”
众鬼也纷纷表示,一定会掩护着浮萍,让她能够不喝孟婆汤,就过奈何桥。众鬼走了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奈何桥。那桥阴气森森,桥上一红衣女人正背对这众鬼煮着一锅黑气森森的汤。
红衣女人并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制止地煮着汤,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了。众鬼把浮萍护着中间,一起涌向那桥。
然而孟婆似乎并不着急分汤,而是慢慢地搅着锅里的汤。浮萍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孟婆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张十分艳丽的脸上没有瞳孔。
原来孟婆是个瞎子,怪不得有人能够不喝浑水摸鱼。众鬼皆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