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锥心刺骨的情绪滞在心头,他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声。
究竟有没有一丝?
孩儿薄幸,却也在凡尘中窥得亲子情缘,那是比什么龙凰血脉还要浓郁的东西。
“这两万年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元崖看着他,掌心凝聚起那柄锋利的法则之剑。
“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为何没有在你出生之后就立刻杀了你。”
时光在两人之间寂静流淌。
一柄血肉锻造的龙骨之剑,一柄大道幻化的法则之剑。
“是啊。”无尘缓缓将手中长剑抬起,勾唇一笑,“为什么没有呢?”
他这副无双容貌原承自满目风情妖娆万千的九萝,却从来被冻在寒冰中只有清冷似雪,后头重活了一遭,幸甚至哉,那是林夕精心庇佑出来的风光霁月。
如今这眉眼却终于回归皮相本真。
似妖孽,似鬼魅。
骨剑一分分湮灭元崖的法则之力。
他得以慢慢将他靠近,看着他的眼睛,用恨极怨极的癫狂声音问他。
灵台内的血脉真身呼啸着冲上天际,赤金色的巨龙,背生凰翼。那是一切的源泉,龙凰之血。
何谓万古第一血脉?何谓三界至尊之体?
龙吟凰鸣,穿云破月,龙凰一怒,十方皆灭。
这场至尊之怒,在遥远的三十三重天最顶端爆发,却一瞬间从仙界涤荡至魔域,又穿越到人间,贯通了幽冥。
震动了虚空中的人皇碑,唤醒了九幽里的无望魂,也破灭了那位三界帝王的不死身。
两万年了,她陷在那片无人之境两万年,在一片无望中艰难修行,却终是只能将元神稳固了那么一点。
只稳固了那么一点,都没有力量去像陆童一样能看看那片世界。
可这一刻她看到了。
“如今可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陆童拍拍她的肩,尽力说的轻松。
可她浑身发着抖,两万年后,再一次满目模糊。
她是他的妻,同他一道生活,一道修炼,一道吃,一道睡,见过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却从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他这般走到极端如妖似魔的模样。
她好想喊出声音来,把声音喊到他耳中,将他从那深渊里拉回来。
她好想挡在他身前,挡在他们中间,把所有将他逼入极境的东西都挡住,让他看不见。
那是她最好最温柔的夫君,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有无数产生恶意的时刻,却始终压抑着,始终给所有人机会。
他永远都是好,直到他不再好。
“不要啊,无尘…”她沙哑着嗓子,恐惧到快要说不出话。
她害怕了,曾经最亲密的枕边人,她看到他这个样子,无边恐惧。
陆童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救了他的人,却不能救他的心。这一遭究竟是要如何渡,只能看他自己。”
他这一战终赢。
神威散尽,法则避退,他眸中是金光里流淌着血的颜色,不带一丝犹疑的把剑送进父亲的胸膛中,刺穿心脏,斩灭道基。
骨肉相磨的声音落在他耳中。
那个从来在他头顶上摆布命运的人,如今奄奄一息,撑在他的剑上。
这是无尘有记忆以来,与父亲相隔最近的一刻。
要是没有当胸穿透的那把剑,你甚至可以看成是父子间相对而谈。
何况父子面上还都有笑意。
一个在笑:“你今日果然要做这杀君弑父之事?”
一个在笑:“作为你儿子的那一生,我已经结束了,何言弑父?”
无尘笑了几笑,松开手,就这么停在随时可要他性命的时刻。
他从人间一路走上来,心中盘算的几件事,他做成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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