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辜带着木让等在燕柒府里。
等了许久,才看燕柒回来,眉峰冷沉,蕴着煞气。
只淡淡扫了个眼风,便让木让体会了坠入冰湖的滋味儿。
燕辜何其了解燕柒,看他这般便知是真的动怒了,忙冲木让使了个眼色。
木让“哇”的嚎了一嗓子就跪在了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不该耍酒疯。
燕柒目光睥睨的看了眼地上的人,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径直走到茶桌旁,拎起茶壶又走到木让身前,手臂一扬,茶壶里的茶水顺着木让的头浇了满脸满身。
木让哭嚎的声音一止,感受着犹如小溪的茶水从脸上顺着脖颈而下,浸湿衣衫。
这充满侮辱的一幕看的燕辜肩背瞬间紧绷,下颌的棱角更加分明,原本闲适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
燕柒一边浇一边道:“醉了,就好好醒醒酒。”
茶水浇完了,燕柒伸手将茶壶递出去。
百香忙接了,退至一侧。
燕柒掸了掸衣袖上溅上的茶珠,漫不经心道:“看在四哥的面子上,我饶你这一次。以后再敢犯,我卸你一条腿,喂狗!”
大理石的地面冰凉,茶水冰凉,这说出的话更是像冰刀子刮骨剔肉一般。
木让几不可见的打了个寒颤,磕磕绊绊的点头道:“再...再不敢了,多谢柒公子饶命。”
燕柒看到木让,忽然想到木让名下的黑赌l坊。
那赌l坊明面的掌柜并不是木让,而是一个平头百姓。
试想在京城这地界,敢开黑赌l坊,还敢关押动用私刑,这样的事情一个平头百姓怎敢沾?
他唯恐文叔是得罪了什么人,特意让人细查了,才知是木让。
当时只认为是小孩子走了歧途,想着告诉燕辜,交由他教导就行了。
救出文叔后,他便没在关注。
如今想来,木让这么一颗烂菜,背后若无人撑腰,岂敢在天子脚下这般行事?
想到受蒙蔽欺骗的这些年,燕柒忍不住的一阵眩晕。
看来,他的四哥,他了解的确实太少了!
燕辜看燕柒眸光明灭不定,煞气不减反增,唯恐他真咽不下这口气,当场卸了木让的一条腿,心下一凛,低喝道:“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木让早就想滚了,可燕柒不发话,他纵是惶惧的跪不住,也是没敢动弹。
眼下得了燕辜的话,忙不迭的点头应是,手脚并用的爬起身,跌撞着出了厅。
燕柒收回了视线,在主位上落了座。
燕辜看着身旁的空椅,眉头微皱,往日燕柒都是在他身旁落座,方显亲昵。
今日怎么坐在了彰显主人身份的主位上呢?
莫非是因木让的事情迁怒了他?
这般一想,不免在心里把木让骂了个狗血淋头,若真是得了手,狠狠的在女人方面扇了燕柒的脸也算他能耐。
现在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百香给燕柒倒了杯茶。他端着抿了一口,皱眉道:“什么茶?味道这么怪?”
百香道:“泡的金银花和菊花,去火的。”
燕柒没说话,目露嫌弃的看了眼茶汤,灌药似的又喝了一口,勉强咽下,却把茶盏搁下,推得远远的。
百香看他这般,忙又去换他爱喝的太平猴魁。
燕辜面上歉疚,温声道:“子安,你消消气,别为这混账东西气坏了身子。”
燕柒闻言看向他。
自他进了这厅,便一直在避开燕辜的视线。
这会儿四目相对,依旧是他所熟知的温和敦厚,他看了这么多年,眼下却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他甚至想走过去,试着在燕辜的脸上揭一下,看是否能揭下一层虚伪的假面来。
燕辜看他神色隐忍,心思转了几转,眉头皱的紧了些,自责愧疚道:“都是我太过纵容他了。”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我已经给他在京外找了一处好的私塾,这两日就要送他过去。近三年五载应该不会回京了。”
说着起身揖手道:“多谢子安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
燕柒似乎是满意了这个答案。
微微笑了起来,语调也有所缓和:“四哥言重了。”
“若是因此事要送他出京,大可不必。”
燕辜看他展颜,终于轻松了几分,抿笑道:“他犯了错,自然该受罚,子安不必替他求情。”
自从那黑赌l坊被燕柒发现,燕辜便不敢再让木让经营,导致如今银钱短缺。
现下趁着这次机会,他打算把木让送出京去,在外面经营赌l坊可比京中盈利更多,也不用再束手束脚,担惊受怕。
他早有此想法,只是他一直都极其“爱护”这个年幼的妻弟的,若贸然的把人送出京,怕是要有人生疑。
再者,他也不能让自己背上一个发妻死后,薄待妻弟的冷血名声。
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就算有人置喙,也只会说燕柒欺人,他力若,护不住年幼的妻弟。
以此搏一把父皇的同情是没跑的。
说不定燕柒在灾时红绸高挂的给妓子办生辰的事情也会被言官揪出来,大肆弹劾一番。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个贪恋女色,奢靡无度的名头是洗不掉了。
他就要一点一点的蚕食掉燕柒身上所有的优点,将他变成一个谁都不愿沾染的臭粪!
他倒要看看,父皇还会不会爱重,还敢不敢心存期望!
.....
茶楼里,姜零染有些心不在焉。
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