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高俊引军回寿张县,何志也同行。
出县城十里外,赵汝凡已经率领大小官佐相迎,时青也率队来此,锣鼓喧天,好不热闹。高俊皱了皱眉头,下令把礼乐撤去,让赵汝凡汇报一下城内伤亡。
“城内死亡人数有百余人,城外有近六百人。”
“这么多,怎么搞的?”
“十字坡张家,当初被郎君收回田地,心怀不满,此次与石硅勾结,子弟偷偷打开寨子的门,让红袄军进去,将一村老少尽皆杀光,尤其是军兵的亲属……”说到这儿,赵汝凡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了,失去土地的豪强们报复起来是极为残酷的,当初分到田地的人家尽数被屠,而军兵的妻女们被光着身子吊在树上,用铁钩一条条的把肉割下来。
“人抓到了吗?”
“全家老少都被收监,已经审问完毕,主犯一共十四人,都是他们张家的男丁,翟法官那边已经有了计较,来问将军是轻判还是重判?”
“混账,这还用问吗?告诉翟呈信,我们是关怀人的,我宽宏大大量的依旧允许这群人选择斩刑还是绞刑,最好公开立即行刑。”没有想到寿张县出了这种事情,高俊恨得牙根痒痒。
赵汝凡也被吓得一哆嗦,憋的一肚子话实在是讲不出来。
“从周,你这是怎么了?”何智也看出赵汝凡面色有异样,忍不住询问。
赵汝凡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高俊和何志也二人猛烈磕头,额头都出了血,把二人吓了一跳,赶紧把赵汝凡扶起来。
“从周,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两个人非常惊惶,不知赵汝凡为何如此,时青在旁边见了,心下也有些不安,赶紧凑上来。
“高指挥,这是我与赵县令合计的事,此番投诚,我也要高指挥给个信物。”
“这我就不明白了,什么信物会闹成这样?”
“我已经下了聘书,不日就要迎娶何先生的结拜妹妹严小娘。”
这话最终还是说出来了,赵汝凡又急着想要跪下,但是被左右的军兵搀住了,何志也呆了半晌,才喃喃的说出声:”我说时青你为何这几日逡巡不前,原来你们已经私下商量好了。”
“下官死罪,实在不愿意见何先生身处险地,不得已出此下策。”赵汝凡啜泣不成声。
高俊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天,最后说:“此事还需计较,时青,你且待我回去给你回复。”说罢匆匆率军进城。时青在身后心中又有些不安,眼下自己什么底牌都没了,就看高俊要不要面子了。
“以我估计,高俊此人还是会答应的。”他在心中暗暗想。
由于心思实在太乱,所以率军入城的仪式转而由潘正完成,高俊急匆匆的回到军营,与何志也二人商议此事。
“可笑!可悲!我还以为终成全功,没想到你我也成了靠女人的裙带头儿才苟活的人了。”何志也又急又气,不等水烧开,就先灌下了几杯。
“现如今,全县之人都知道我要与时青结亲,倘若不答应此事,好不容易招安的时青又要起反,而严小娘这辈子也算是彻底毁了。”高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金廷的反应,反正招安红袄军也是既定政策。
“难不成咱们还要答应时青吗?这是把严小娘往火坑里送啊,想当初她就是被时青这混蛋奸污,现如今又要嫁给时青……我何尝不知道,眼下牺牲她才能获得最大收益,但如果那样做的话,咱们和咱们一直鄙视的赵官家又有什么区别?不也是送女人给敌人为奴为仆做妻做妾吗!?”何志也真是心痛莫名。
“罢了,罢了,我不承认,只不过是下了个聘礼而已,没有讨庚,也没有雁奠、纳采,凭什么就说两家要结亲,这都是谣言!假的!是时青的阴谋诡计!是谣传!我现在就派兵剿了他!”
但是这只是气话,高俊随即就坐了下来,他一旦真的这么干,以后山东就没有人敢投靠他了。
高俊忍不住想起当初在中都,自己劝谏殷去寒不要去救岐国公主的那些话,真是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直到眼下他才明白殷去寒当时的心情是何等悲苦,这种复杂的心情让高俊实在是难受不已。
当天晚上,高俊见到了殷去寒,一想到当初的事情和自己如下的困顿模样,高俊的愧悔让他不能言语。
“俊,我知道你是想救严小娘,那就去救吧。”然而,殷去寒却没有拿当年的事情质问他,只是淡淡的告诉他自己绝对支持他。
“去寒,你还记得在中都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事情吗?人各有各的使命,可是现在,当严小娘的宿命到来之际,我却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实。人类的喜乐悲欢并不能相通,当时我只觉得你无理取闹。”高俊颓废的摇摇头,觉得自己眼下的样子真是狼狈极了。
“我知道,其实你当时说的一点都没错,正所谓关心则乱,在那种情况下,神思混乱,心情急迫,所下的决定都是乱命,只有重新审视的旁观者才能下治命,君子受治命不受乱命,当时你说的对。”
“可如今……”
殷去寒拉住高俊的手:“没什么好想的,高郎君的心情我都知道,所以说你愿意去救,那就可以去救,因为我知道这种痛苦多么强烈。”殷去寒看着高俊:“俊,我希望你不要这么痛苦。”
高俊鼻子一酸,忍不住抱住了殷去寒:“去寒,谢谢你。”
第二天一大早,高俊照常升帐议事,诸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