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潋架着半身是血的步清风赶回云渺宫时,长琴等人自是瞧见的。
孟逢君还是头一回见他伤得这么重,顾不得师父在后头喊了什么,紧跟着追进内殿。
“将人放在椅子上,宁可靠着,不要让他躺下来。”陵光伸手拦住了正欲把步清风搁在榻上的长潋。
长潋一愣,看了步清风一眼,依她所言转而将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孟逢君急忙上前查看其状况,便是医术不精,也能看出这般脸色定是极为痛苦。
她头皮发麻地看向陵光:“清风师兄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余念归她真的敢——”
“这些容后再说,速去打一桶热水来。”陵光打断了她。
虽不知她这会儿要热水作甚,孟逢君还是匆匆奔了出去,给她弄了一桶热水来,跑得太急,还撒了不少。
长琴和陆端华在外头护法,示意她快些进去。
“放在这。”屋中点起了数盏长明灯,将偌大的内殿照得昼亮,陵光指了指椅子边,案上此时已然备好了布帛和匕首,又取了一床毛毯盖在步清风身上。
他体内的毒已然发作,浑身陷入火灼与严寒的交织折磨中,痛苦地紧皱着眉,瑟瑟发抖。
霓旌也在一旁候着,显然已经看过他的伤势,面色极为凝重。
长潋修为大损,便是他想为自己的徒弟分些灵力,陵光也是不许的,故而从她去取水至此,步清风体内的毒一直靠着陵光的灵气压制着。
待热水放下,她立刻拿起案上的匕首,朝长潋使了个眼色。
长潋心领神会,与霓旌一同按住了几欲痉挛的步清风。
陵光捉住他的手,将袖子撕至上臂,露出了青白的皮肉。
“这是要做什么……”
孟逢君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刀尖儿抵着他的经脉,毫不犹豫地划开数寸长的口子。
血霎时如泉涌,沿着胳膊汩汩地流。
这血尽是乌色,其中还有血块淤积,阻滞了浑身的血液流动。
出血后,陵光当即将这半截胳膊按入热水中,被浸泡的血无法凝住,不住地往外流,步清风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霓旌同时施针,代替灵气护住他的心脉。
清心丹也随即送入口中,虽不敢确保能解这种毒,但多少能暂且保住一命。
步清风的状况急转直下,孟逢君心如火焚地看向陵光,她的处置几乎是当机立断的,没有分毫犹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她眼里仿佛都是熟记于心。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一盏茶工夫后,看到步清风脖子上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被染得乌红的热水中终于淌入了殷红的血色后,孟逢君不由得舒了口气。
直至此刻,她才切实地感觉到眼前的人不再是同她一起入门的那个小姑娘了,稳重如掌门都慌了神,足以见得此毒厉害,她却还有如此冷静的决断力,力挽狂澜。
仿佛只要她在,便什么都不用怕。
“把人放到榻上歇着吧。”陵光将步清风的胳膊从桶中捞出,凝灵于掌,轻拂而过,便止住了血。
长潋当即将人抱起,送入屋中静养。
“我去开方子。”霓旌将银针收起,即刻去外殿开药。
“清风师兄……没事了?”孟逢君还未从这骇人的状况中回转过来。
长琴和陆端华也收了神通,进屋询问状况。
陵光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屋内,道:“毒是解了,但命能不能保住还难说。”
“怎会——”
“这毒极烈,根本来不及配解药,所幸用药及时,毒未入心脉,将血放出便可解。”
话虽听来曲折,但就结果而言,还是好的。
长琴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人救回来就好,我去看看药方,端华你也一同来吧。”
“师父,我留在这照应一二吧。”孟逢君着实放心不下。
长琴思量片刻,点头应了。
二人走后,孟逢君随陵光进屋看了步清风的状况。
失血过多,以致面色惨白,瞧着状况很是不好。
陵光予了他一些灵气,温养经脉,长潋则将伤口包扎了。
这连番的变故,着实教人措手不及,一时间心绪烦乱也是正常的。
陵光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宽慰几句,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些什么,终还是一声叹息,尽在不言中了。
她的意思,长潋其实是明白的,只是作为师父,眼看其被妖邪掳去却未能阻拦,他甚是自责,而今能做的,也只有守在一旁,助他度过这一劫。
未能抓回余鸢,徒弟又命在旦夕,他心中难免不忿。
这股子怒火如鲠在喉,他道不出,讲不明,憋屈至极。
“若是我再早些赶到……”
话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悔不当初,是最无力的念头,即便晓得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却还是忍不住懊恼。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个人造化。
陵光晓得自己不擅安慰人,待了一会儿便与孟逢君一同出来了。
“居然将清风师兄害成这样,她果真是铁石心肠!”孟逢君恨道,也懊悔自己之前居然还对其留有一丝不忍,就该多上几条捆仙绳,教她动弹不得!
陵光叹了口气:“余鸢已经顺着赤水逃远了,一时半会也难觅其踪,她的心思我如今也难测,而今要紧的也不是她的去向……”
“数栽同门,谁能想到最狠心的居然是她……清风师兄真是错信了这个蛇蝎女子!”孟逢君咬牙道。
“是不是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