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冷了脸道:“并无此意”
他忍不住要教训这小女子一番,也正好拿她立威,树一树自己先生的威严。
没料想,他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名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慈宁宫太后娘娘有话,特吩咐奴来告先生。”小太监在殿门外躬身一礼,看额头上还有些细汗,“前些天宫里出了点事,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正清查内务府,东西六宫各宫主位都叫了去,长公主殿下此刻也在那边,正陪着圣上说话,今日本该来上课,可事急在身实在走不了,特命奴来向先生告罪,还望先生海涵。”
“啊”
王久一听这太后、皇后甚至是圣上的名头,脸色便变了好几变。
这一时哪里还有先前对着姜雪宁时的倨傲
他两手一抱向虚空里遥遥一拱,只道:“圣上、太后与皇后娘娘在上,长公主殿下既有事在身一时走不了,缺一堂课也无妨,下官改日择空为长公主殿下补上便是,还请公公转告圣上,请圣上放心。”
那小太监应了声是,又行过礼,便又匆匆退走了。
仿佛有些心惊胆战的不安似的。
姜雪宁一听见刚才来人说的“清查内务府”几个字,心头便是猛地一跳,想起玉如意一案,再一联想那小太监的神情,便知宫里这几日腥风血雨怕是少不了了。
那勇毅侯府
王久却是没注意到这么多。
刚想训斥姜雪宁就被慈宁宫那边来告,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只是越如此就越有些恼羞。
那太监走后,王久看见姜雪宁还站在角落里,也没给什么好脸色,道:“天底下谁家学堂这般没规矩,先生说话学生都能驳斥了便是历朝历代教皇子,皇子也得对先生执师礼。姜大人虽与王某是同僚,可丑话说在前头,堂上你若再敢出言顶撞,我可不会顾着与令尊同僚之间的面子,你坐下吧。”
姜雪宁敛了眸,掩住了差点射出去的眼刀。
当下并未发作,只道:“多谢先生。”
说完便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有了她作前车之鉴,众人都看出王久面相虽然儒雅,但内里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上课时都格外恭敬,格外老实。
他教的是书法。
所以开学头一课是先看众人的书法基础,看旁人时都还觉得不错,只是走到姜雪宁面前一看便皱了眉,只道:“小女儿家写字该求秀美飘逸,或端庄婉静,往后改学簪花小楷是上佳,再不济赵孟頫、王羲之,学柳颜也不差。草书狂放阳刚,恣如江海横流,于男子而言更合适,女儿家学草书难免显得放肆不羁,殊为不服管教。往后这草书你不要学了,一笔一划从楷书写起。”
姜雪宁学的是行草。
上一世的行草乃是沈玠教的。
当时二人新婚燕尔,男人么谁能不爱颜色好她又擅长投人所好,所以刚当上临淄王妃那一阵假模假样爱好起书法来,逼着自己练了好久的楷书,但种种的字体书体学来学去,都觉着自己被框在牢笼里,怎么写怎么不得劲儿。
直到某一日,沈玠突发奇想同她说,何不试试草书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或行云流水,或狂放恣意,笔走处思绪如飞,长日下来,虽然依旧不入得大家的眼,可偶尔有那么几个字写来却见灵性。
沈玠一开始见着还很高兴。
可忽然有一日见了她写的字,却沉默好久,竟用一种她不大看得懂的目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