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中的场面, 一时热闹极了。
一个人追, 一个人跑。
追的那个一双眼底藏着冰冷的怒焰,早已没了原本软弱好欺的样子;跑的那个更是狼狈, 不小心还被桌角绊一下,摔在地上。
茶楼的堂倌废了好大力气把那条凳抢了下来。
尤芳吟没了趁手的兵器也不肯善罢甘休,揪住近在眼前的尤月就厮打起来,拽得她精致的发髻乱了, 娇俏的妆容花了,连着头上戴的珠钗也都掉落下来, 又是哭又是闹,哪里还有半点先前伯府千金小姐的趾高气扬
棠儿、莲儿生怕闹出事来、。
姜雪宁一发话后两人便都跑了上去,一个在左, 一个在右, 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尤芳吟给拉住,急急地劝她:“芳吟姑娘犯不着为这点事儿生气,可别冲动呀”
尤芳吟一双眼是通红的, 即便被人劝住了, 身体也还在不住地发抖,仿佛根本没听见棠儿、莲儿的话一般,死死地盯着跌坐在地的尤月:“你再动二姑娘试试”
尤月早吓破了胆, 犹自惊魂未定。
姜雪宁望着这一幕, 方才还轻轻松松弯起的唇角,却是慢慢降了下来,心里忽悠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这个傻姑娘啊, 是肯为了自己豁出命去的。
直到这时候,原本伺候在尤月身边的丫鬟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自家姑娘扶起,一个劲儿带着哭腔问:“小姐,你没事吧”
尤月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可她怕尤芳吟还没疯完,都不敢离她近了,只退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去,颤着声儿道:“反了,反了,我看你是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这一副模样分明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姜雪宁看她面色煞白,两腿都还在打颤,便知道她是个绣花枕头,此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放狠话罢了。
然而真等她回到府里
尤月是个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脾性,这会儿固然是被尤芳吟吓蒙了,可若回到府里,上下都听尤月的,等她缓过劲儿来,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尤芳吟。
所以,尤芳吟不能回去。
姜雪宁心电急转,一个大胆的主意忽然冒了出来,且渐渐成型。
尤月说着,盯着尤芳吟那恐怖的目光,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发毛,深怕说多了又激起她凶性,连忙将矛头一转,对准了姜雪宁:“便是在宫中伴读同窗十余日,我也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一个卑鄙无耻、下作恶心的小人”
姜雪宁还捂着心口:“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
尤月看了她这做作模样,登觉一股火气冲上头来,指着她鼻子便骂:“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同样的伎俩坑我坑了两次,变都不带变一下,你不腻味吗”
姜雪宁瞅着她,目光忽然变得古怪。
怎么听着尤月这意思,自己这手段还得翻翻新
倒也不是不行
尤月话刚出口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不过是骂骂姜雪宁出一口恶气罢了,可当她一抬眼看见姜雪宁那若有所思打量自己的眼神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窜了上来。
待反应过来,差点想给自己两巴掌
傻不傻,跟她说这个让她以后换点新花样来坑自己吗
尤芳吟见了尤月对姜雪宁如此跋扈,先前才忍下来的那股气隐隐又往上冒,身形一动便要上前做点什么。
但没想到姜雪宁竟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她顿时一怔,不敢再动,只恐自己鲁莽之下不小心伤着她,同时也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她。
姜雪宁却没回头,微微搭下眼帘,眼睫颤动,轻轻叹了口气,一副胆小怕事模样,只道:“还请尤二小姐息怒,雪宁今日也是无意路过这茶楼进来歇歇脚,哪里想到这样巧就遇到您您误会我对您不敬,所以才对我动手,可我却没有半点还手的意思。都怪这个尤芳吟”
前面她还轻声细语,说到末一句时声音却重了起来。
尤月一愣,没反应过来,一脸懵。
尤芳吟也诧异至极地看着姜雪宁,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然而下一刻就感觉到姜雪宁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接着这只手便收了回去。
姜雪宁像是什么也没有做一般,义愤填膺地责斥起来:“我虽然救了她的命,可与她本也没有什么联系。没想到她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二话不说就抄起长凳这么吓人的东西来打人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简直目中无人,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尤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姜雪宁却坚定地望着她道:“尤二小姐,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差点连命都没了,怎能善罢甘休我们报官吧”
尤月傻了:“啊”
姜雪宁一副要与尤芳吟划清界线的样子:“报官,把她抓起来这样不知好歹、不守尊卑的人,进牢里关她几个月,保管老实”
报官,把尤芳吟抓进去
姜雪宁会这么好心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尤月也不会相信
她在姜雪宁手底下吃过的亏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掰着手指头也数不过来这会儿只觉得脑袋里面江湖一片,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虽身处茶楼之中,可看堂中摆的一张桌子都觉得那是陷阱,满满当当将自己包围起来,就等着她一没留神往前踩呢
不,决不能报官
就算她不知道姜雪宁要做什么,但只要同她唱反调就绝对没错
于是,接下来旁边才将长